“夷狄禽兽之类,诸胡牲畜之属,祖父所言,当真不虚……”由于用力太过,许徽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腥甜味弥漫整个口腔,却让她好容易冷静了下来,对庄七温言道,“来去匆匆,辛苦你了,我已命人备了上好的酒肉,你且先去吧!”
待庄七走后,阿元轻声问:“戚将军那里……”
“这个消息暂时别让戚将军带来的人知道,他们若问起,你们只需摇头就是了。”许徽拢了拢披风,似要驱散心中的寒意,半晌才道,“若他猜到,你们就来找我,我去与他说。”
许徽心中清楚,胡人对戚忠恨之入骨,戚忠的死法绝对瞒不住,区别只在于世间,而戚方……也不是个好哄骗的人。
交代完这些,许徽就去了正厅。
面对这四位,她也不打算瞒什么,便用带了些酸涩的语调说:“今日接到的消息,戚府君……以身殉国了!”
说罢,她也不等四人询问或感慨,就将庄七告诉她的事情复述一遍。说到佛门的背叛,众人面色已是不好,听得戚忠惨烈的死法,不住嗟叹的同时,对胡人的作法,更是愤怒到无以复加。
许徽心中悲恸,却到底高居主位,得端着架子,不能失态。哪怕重复事实令她极为难过,她也没露出丝毫难过,而是冷静无比地问:“今日请四位来,便是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第一,时至冬季,广武县又殊死顽抗,胡人可会继续进攻?第二,胡人内部乱象已现,我们能否找到什么法子,挑拨他们本就摇摇欲坠的联盟?”
她的问题虽少,却都非常实际。
大齐的制衣料子虽多,但若想要靠衣服御寒,在众人眼中,只有两种方法――用皮子,在衣物内填充鸭毛等。
毫无疑问,这两种方法都只是富贵人家才能拥有的享受,上党倒是有别的好东西,比如西域名为白叠,从来不受重视,却被许泽大批采购,命名为棉花的东西。但除了许泽之外,还没人重视这玩意,也就导致胡人与汉人一般,一到冬天,百姓没衣物御寒,冻死冻伤无数。或者说,他们比汉人还惨一点,毕竟中原地大物博,士族又多以步兵为主,胡地却物资短缺,骑兵占了上风,随着天气越发寒冷,哪怕人没倒,马也接连病倒冻死。
不得不说,戚忠终究是成功的――在面对几十万大军,还孤立无援的状况下,他硬生生地守住了雁门郡近五个月,将战事拉到了冬季。若是胡人舍不得那么多的人力牺牲,少说要到来年开春再继续进攻,对汉人来说,区区三个月的冬季弥足珍贵,说不定会改变整个战局。
“胡人来势汹汹,怕是不会因大雪而善了。”柳瓒很是笃定地说,“倒是诸胡的情况,我们都不甚了解,是不是等戚将军醒来之后,问他比较适宜?”
许徽也知问戚方最好,不过这几年的书信来往,她也知道了胡人不少的情报,闻言便道:“诸胡情况,我倒是知晓一些,西北方的羌、氐暂且不说,咱们对上的突厥、柔然、鲜卑等族,新起的突厥与鲜卑,对匈奴不服得很。偏偏匈奴内部出了乱子,压不服他们。”
说到这里,许徽顿了顿,方道:“闾利可汗如今的大阏氏是柔然的银铃公主,这位公主很是了得,将闾利可汗迷得对幼子偏心极过,几次动了传位幼子的心思,导致匈奴贵族对老可汗有些失去信心,大权落到老可汗的弟弟,左贤王塔阿木的手上。但你们都清楚,匈奴那父死子继,兄终弟及,连对方妻妾也一并能纳来的制度,闾利可汗第二任大阏氏,就是塔阿木的生母,却又在嫁给闾利可汗后,为闾利可汗生了一儿一女,若是老可汗死了,柔然公主指不定也……胡人不通礼仪与教化,与禽兽无异,咱们以正常方式揣度他们的心思与行事,说不定会打草惊蛇。”
许徽最后的一句话,虽说得和和气气,听上去极为平静,但话语中带着的轻慢讥讽乃至凛然杀意,却是骗不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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