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侍卫匆匆来禀,锦衣卫指挥使沈夜求见。
宣统皇帝厉声喝道:“让他上来!”
得了通传,沈夜三步并两步冲了上来:“臣……”
“免了。沈夜,即刻起,你配合薛纪年,全力稽查真相!朕给你们七日,若查不出,提头来见!”
话落,也不管沈夜无不无辜,宣统皇帝狠狠的一甩衣袖,带着仅剩的几个太监迅速离去。走得匆忙,连被吓得摇摇欲坠的皇贵妃都没有招呼一声。
当然,皇贵妃也不用他招呼,一瞧着皇帝撤离,立刻带人跟上,帝妃二人转瞬就走得不见踪影。
花浅能够理解他们此刻的想法,惊心动魄的一夜,这是赶着回去收魂。
皇宫三巨头都走了,所剩不多的那些大主小主更是毫不留念的作鸟兽散,转瞬,方才热闹的摘月宫便只剩下寥寥数人以及满地尸体。
沈夜缓缓起身,看了一眼同样慢条斯理起身的薛纪年,他知道,他慢了一步,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东厂将会更加凌驾于锦衣卫之上。
殷子商已经被放平抬走,而薛纪年虽然看起来不太好,却依旧站得笔直挺稳。
沈夜似笑非笑:“薛提督运道果然好。”
“沈指挥使过奖,薛某运势一向不错。”薛纪年闲适的一脚勾平翻在地上的桌案:“坐。”
沈夜瞥了一眼:“客气了。”
不管是东厂的番子还是镇抚司的锦衣卫,皆沉寂的迅速打扫场地,虽然人很多,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丝声响,在场除了沈薛二人的说话声,便只有下人偶尔衣袂相碰的摩擦声。
“今夜本是良辰,沈指挥使却跚跚来迟,错过一出好戏,委实可惜。”
“好戏?”沈夜一伸手中长剑,指指满地尸体:“薛提督认为这些,是一出戏?”
“不然呢?”
沈夜冷着脸:“陛下嘱我二人联手调查此事,不知薛提督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本督只望接下来的七日,沈指挥使莫要拖了后腿才好。”
沈夜正欲反唇相讥:“你……谁?!”
花浅从圆柱后期期艾艾走出来,她在柱后站了许久,之所以一直不出来是因为她很纠结。
薛纪年这幅模样,她要是一走了之好像说不过去,可是师兄又站在面前。当着两人的面,她对任何一人好像都不能过多的表示关心。
而且据她这段时间的了解,镇抚司和东厂差不多算死对头,也就是说,薛纪年和她师兄沈夜是死对头。
朝堂之上,死对头是什么概念?那是恨不得对方满门灭绝的存在。
如今再听两人夹枪带棍的对话,花浅更加坚信。
所以啊所以,她绝不能让薛纪年知道她和沈夜的关系。
她一直见不到沈夜,本来是想薛纪年若是提早离开,她还可以和师兄说几句话。毕竟刚刚经过一场大战,看薛纪年那副惨样,回去休息才是正理。谁知这厮骨头硬得很,其他人都差不多走光了,他还有心情在这里跟沈夜闲嗑牙。
不过为了跟师兄说几句话,花浅只好继续蹲在柱后,连过来打扫的小太监看见她,惊讶的想招呼她,都被她放在唇边的手指给按捺了下去。
只希望薛纪年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赶紧离开。
谁知,蹲着蹲着,腿蹲麻了。
薛纪年还没有离开,她自个儿先吃不消。
沈夜拱手行礼:“公主。”目光却是十分不赞同。
花浅讪讪笑道:“沈指挥使好。”
瞧着花浅出来,薛纪年脸色不变,他按着左手臂静静的看着她。他手臂被刺客砍了一刀,深可见骨,到现在还在淌血。
他知道花浅没走,他也知道自己手臂还在流血,帝后都走光了,这里有下人收拾,他完全可以跟着撤离。
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方才他挥挥手,让那个拿着布条想替他止血的小太监退下了。
就这么按着手臂,与沈夜站在原地闲聊。
“呀,督公你受伤了?”花浅仿佛刚发现他的伤势,表情夸张的冲到薛纪年面前,一把托住他受伤的那只手。
“督公受伤了怎么不赶紧找御医处理?”
薛纪年看了眼沈夜,道:“回公主,臣无妨。”
“怎能说无妨呢,都流这么多血了。”说着从怀里抽出一条手绢,缠上薛纪年的手,一边包一边说道:“本宫先简单给你止血,还是要请御医看诊的。这事儿马虎不得。”
他伤了几处,但显然全身上下,此刻就手臂最方便她表现。既能体现出一个下属对上司身体的紧张,又不会让沈夜瞧出她和薛纪年之间的某些联系。
在没有摸清沈夜的具体情况之前,花浅下意识的不想让他知道她和薛纪年之间更多的事情。
薛纪年目光浅浅的看着她,闻言,回道:“谢公主关心,微臣谨记。”
花浅的速度很快,姿势很熟稔,很快就在薛纪年的手臂上扎了个粉色的蝴蝶结。
沈夜沉沉的看着她,他想起从前在雾隐山上,她医术不精,被师父惩罚学习抓药,可怎么罚都记不住,后来就让她专门学习包扎,也就是常规的患者护理,可就算这样,花浅也做不好。
好像是任何的手艺活跟花浅都不能搭边,在遭到众人一致嫌弃之后,她发奋图强,开始漫山遍野的抓小动物,拿它们来练习。自那日起,满山的小动物们都糟了秧,明明是好手好脚,只要被她抓到,就在四肢各处绑个糊蝶结,她说熟能生巧。
这需要生什么巧?在他看来,能止血就行,但这小师妹的脑子明显有坑。后来他才知道,她所谓的“巧”跟别人不一样,止不止血没关系,主要是好看。
想到这,再看到薛纪年手臂上的那个结,沈夜挑挑眉,方才与薛纪年对峙时脸上的森然松懈不少。
“公主与薛提督很熟悉?”
花浅很自然回道:“自然,本宫回宫之时,蒙提督大人一路关照,自是感激不尽。”
“今夜万般凶险,多亏了提督大人,本宫方能逢凶化吉。”虽然薛纪年一直护着皇贵妃比较多,不过沈夜又没看见,当着老板的面必须要拍马屁,这是职场守则。
说完,她向薛纪年仰头一笑:“大人受了伤,还是尽快回府歇息吧。”
快走快走!难得见到师兄,正好说说话。
薛纪年看着自个儿手臂,动了动,还好,未伤筋脉。一边回道:“此地危险,公主怎么还未离开?”
“本宫瞧见大人受伤,心下难安,又见大人一直未走,才忍不住出来劝阻一番。父皇下的旨意时间很紧,大人若是休息不好,怎有精力抓出幕后叛贼。”
她这话,无声无息的把沈夜摘的出去,好似捉拿叛贼是薛纪年一人的事。
说到底,还是快走快走!
花浅跟着沈夜的话,不动声色的转换对薛纪年的称呼。
薛纪年神色平和眼底幽沉:“虽说逆贼已亡,但难防万一,万一有漏网之鱼,恐伤公主凤体,还请公主尽快回宫。”
花浅:“……”
相处这么久,她要是还听不出他的意思,真就白活了,他话里意思绝不仅仅是客气客气。
她张张嘴,也不知道该回句什么,只能打着哈哈:“大人言之有理,此地就有劳两位大人收拾,本宫先行离开。”
言毕,跟沈夜点点头,也不待他说什么,一提裙角飞快离开摘月宫。
她真怕沈夜说出些什么话惹薛纪年怀疑,她好不容易打消这死太监对她的怀疑,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妖蛾子。
直到花浅人影消失,薛纪年才转身向沈夜道:“如此,薛某就告退了。此间之事,今夜还请沈指挥使多多费心。”
所谓此间之事,便是收拾尸体,打扫卫生,整理现场。
从头到尾没怎么插上话的沈夜黑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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