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相处了一年多,孟家老夫人过世,办丧之后,孟从海便找个了由头,将孟芸母女俩都接回了孟府。
虽说也算是成全了他对孟芸母亲的情意,只是这样一来,孟芸便是真正的官家大小姐,与彼时的薛纪年就完全是两个阶级。
不过孟芸却还是经常以理佛为名,寻着由头往妙音寺跑,一直到后来,薛纪年因缘际会,被当时的出宫游玩的太监薛高相中,认了义子,带回了宫里。
彼时的薛纪年还没有长成后来那个阴阳怪气手段狠辣的薛提督。跟着薛高回去后,薛纪年和孟芸两人偶尔撇开双方家长私下见面,不过基本都是孟芸来找他,向他倾诉在孟府的不容易,兄弟姐妹之间的摩擦,薛纪年就沉默的听,他其实觉得挺无趣的。
后来,孟从海从户部侍郎坐到了户部尚书,而他义父却一步步往上爬得艰难。
薛纪年和孟芸之间的差距也就越来越明显了。
不过这些,薛纪年都没怎么放在心上,那时的薛纪年没跟女人怎么接触过,他对感情尚在懵懂,想着以后妻子的人选,有个说得上几句话的也就不错了。
可谁知,孟芸父亲坚决不同意,
当然不同意!户部尚书的女儿嫁给一个太监干儿子当媳妇?他脸还要不要了?
那时孟从海怎么说的?一个阉奴的儿子也配娶他女儿!
本就对男女之情不甚看重的薛纪年当场就翻了脸,他与孟芸之事也算断得干净!
特别是一手带大他的义父那时在宫里受到排挤,地位岌岌可危。孟从海的打击又直击人心,年轻气盛的少年郎决定,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往上爬,他要将曾经污他辱他之人统统踩在脚下!
总有一天,他要这个姓孟的求到他手上来!
薛纪年这个人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一旦决定做某件事,却是不达目地绝不罢休。
他明白,以他的资质想正正当当的跨进朝堂,与前朝那帮凭着十年寒窗考进金殿的文官堂堂正正的站在一起,这辈子都不可能。
资历是需要熬的,他没那个耐心与底本。
但如果进了内庭,做了皇帝的亲信,他一样可以成为人上人!只是内庭之中,俱是去了势的太监。
才十几岁的年纪,根本考虑不到那么久远的未来,为了做人上人,他放弃了当个正常的男人。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从前是这样,往后也只会如此!
李复又吧嗒了几下,才将烟枪往案板上一搁,扯着嘴皮子阴阴一笑:“你不会还对这个女人恋恋不忘吧?”
薛纪年嗤笑一声:“李叔说笑了。”
“那你为何要帮她?”
“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机会是留给有用之人,杂家倒不晓得,那位孟小姐有什么用处?”
薛纪年一顿,眼底暗光闪过,上辈子的孟芸也是进过宫的,而且还被宠过一阵子,如果不是皇贵妃的出手,也许,孟芸最终的地位不会太差。
她最后还是死了,那时他没有出手相救,对于自己曾经因为这个女人而愚蠢的对自己动手这一点,薛纪年不仅恨孟芸,更恨自己,所以上辈子直到孟芸死在冷宫,他都没有去看一眼。
但这辈子不一样,他需要借她的手,取回属于自己的身份地位。
“李叔就当是我给自己一个死心的机会吧。”
李复也不再追问,起身推开窗门,下了好几天的雪已经停了,难得的艳阳天,照在白晃晃的雪景上,不但感觉不到一丝暖意,还晃得人眼睛疼。
“不过她能在宫门外等到你的马车,也算有心了。”
薛纪年慢声道:“的确有心,她这些日子花的银子不少,孟从海那夫人也是病急乱投医,由着她一个外室乱来。”
没错,孟芸是买通了宫里的人,才会在薛纪年一离开宫门就在必经之路守株待兔。
否则她怎么可能刚刚好遇见他?
不过,这也是在薛纪年算计之中,孟芸去东厂找过他,他避而不见。估计实在是急了,才不得不如此。
他就是要她急,急得无处可去无法可想,急得只能撞到他手上来,他才可以安安稳稳的将之捏在掌心搓扁揉圆。
“哦?那宫里接应之人可有查出?”
“劳李叔费心,已经拿下。”
李复点点头:“你做事向来这么滴水不漏,那个女人想在你这里耍花样,也不过图惹笑话。”
薛纪年垂眼道:“李叔过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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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沈夜不太安宁。倒不是因为都抚司有什么问题,主要是宁昌侯府里不太安宁。家里那一帮人因为他的婚事已经脑筋打结,老头子据说好几天都吃不好饭了。
在沈夜的前半生,他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关注,在人丁兴旺的宁昌侯府中,作为庶出的沈三公子并不出色,身子骨又不太好,要说没受过正室白眼,那也不可能。
因为呆得不如意,所以想出去走走,只是缺少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直到有一天,他偶尔听人提起宫里的事,才知晓皇后的嫡女长宁公主为国祈福,数年前被送往天观寺长伴青灯。
这真是一个绝佳的好消息,既可以让他脱离侯府,又不用背任何责任。
远离上京十几年,只为一个兴许永远都不会回宫的公主。对于府里其他人来说,这怎么算都是一个亏本的买卖,既然沈夜自己提出来,众人乐得顺从,说不定这小子一去不复返,家产还可以少分一份。
于是,沈夜便背着众人这份殷切的期待,远离雾隐山。
一直到前几年,他母亲过世,他才回到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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