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萧俭蹲在王缨宁的面前,拿指尖去擦拭她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她似乎很难受,紧闭着双眼,萧俭又唤了一声宁儿。
他身上有她熟悉的青竹气息,让她很安心。她猛地睁开眼转过身来。
是他回来了!
他的模样又变了些许,原本修长的身姿此时愈发的劲瘦,北境的风吹得他原本白玉色的脸庞变成了古铜色,只不过身上青竹的气息愈发的浓厚坚毅。
王缨宁嘴一瘪,一颗一颗的眼泪随即滚落了下来。
给她将将擦完额头上的汗,萧俭有些慌了,赶紧又忙不迭的去擦她的眼泪。
三个多月未见,依着萧俭在路上一路的想象,见到她的时候,该是又在斗志激昂的批文书,或是手脚麻利的和丫鬟动手做花笺作鸾凤谱,泼墨挥毫的……
万万没想到,竟是这般柔软可怜的样子。
萧俭也来不及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低声呢喃着哄她莫要哭了。
“萧俭,我想我娘亲了。”王缨宁哭了好一会,突然开口说道。
“想娘亲了……”萧俭重复着她的话,一边将她抱在了膝上,安慰道:“那……给王夫人写信,去写信。”
主子终于肯哭出来了,红药松了口气,哭不可怕,她那样憋着才可怕。青梅鼻子一酸,在躲在墙角一边抹眼泪。
“妹妹,萧侯爷回来了,一切也就好了,你先回去吧,别让阿弟他一个人在家。”施予修看了一眼相拥在院子里头的两个人,赶紧侧着身子避了眼神去。
施媛悠悠叹了口气,是了,如今表姐她最亲近的人,是这位侯爷了……
“哥哥不回去吗?”施媛轻声问道。
“仪儿她还没醒……”
“那,好……”
施媛默默的回去收拾东西,自从来了京城,所有人都变了,缨娘有了萧侯爷,兄长对仪儿的关心超乎寻常……
王缨宁哭过了一回,也就罢了。平时照常又恢复了前头沉寂的样子,即便是萧俭也没法让她有点笑模样。
甚至她不知为何,渐渐的对萧俭冷淡了起来。
萧俭也是个骄傲之人,她一连着几天这个样子,不免让萧俭心里存了火气。问她原因又不肯说,她底下的两个丫鬟更像是两个垂头丧气的鹌鹑。
这日下朝了之后,他带了好消息来,想要让王缨宁高兴一些。
“今日官家又行了赏赐,下朝的时候段公公透露了口信,说官家有意再给加封爵位。”萧俭试探的看着王缨宁轻声说道。
王缨宁停了停手中的笔,没有抬头道那就恭喜侯爷了。
萧俭眸色一暗,但还是又说了一句:“我想进宫与官家请免此爵位,这次的胜仗若是官家要给个大的恩赐,便给你封个诰命,只是,只是……”
只是他们二人还没成亲呢,这诰命总得要她真正成了他的夫人才能封。
“万万不可,侯爷不要进宫,更不要为我请封什么诰命,无功不受禄。”王缨宁说完了,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中听,但是她也不打算解释了。
眼下她虽然跟个正常人似的,可是心里早就一团乱麻,她对自己多活的这辈子产生了莫大的疑虑。
她是活着愧疚无味,死又不能死,她的命是娘亲消耗自己寿元换来的,如今她的命又关乎着这一大家子人。她不敢活不好,又觉得凭她不配活的好。
萧俭被她这句话伤的不轻,她说什么无功不受禄,意思就是不想倚靠他而获得诰命,这世间哪个女子又不想自己的府君为自己挣个诰命回来。
她原来这般不屑。她不仅不屑,自从他回来,她便一直这样心里藏了一大堆心思不肯坦露。关于在侯府里发生的事,他听管家将他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后,十分震怒,将萧霏赶到乡下一处庄子看了起来,直到老死也不得踏出那庄子一步的。
可她不领情,也不在意他的心思。萧俭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缓缓的转身,决然的离开。
萧俭离开王家宅子之后,就再也没有登门过。回去还将挂在卧房里头的竹笛给扔出了墙外,另外一支心爱的白玉笛子也是王缨宁相赠的那支。也被他一并扔了出去。
“萧大人,咱们侯爷如今怎么不奏笛,改弹琴了?”府里下人抱了一把琴来,侯爷弹琴琴弦断了好几次,这不又换了新的琴来。
萧护将被扔出来的笛子揣在怀中,心道侯爷这是又与王大人闹别扭了,只要一闹别扭他就回来拿这不懂事儿的笛子出气。你要问他怎么了,他还装作无事一般训斥你多管闲事儿。
“哎,这次这气生得也真够久的。”萧护唉声叹气。
“侯爷生气了?生谁的气?小的怎么瞧着侯爷好着呢,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方才唤他换琴的时候,也是面色和煦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