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这章好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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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快到极致时, 是看不见影子的。

它以夜空做幕布,转瞬间闪现过数道炫目光线,一剑接着一剑不断斩向道劫。

道劫被这杀意凛然的剑逼得不断后退, 十指飞快在周身点着, 很快在身边布出数道结界。

勉强抵御住宿垣的攻势后,他反手一掌对上去:“宿垣你这老狗休要死缠烂打,本座又没得罪你!你三番五次坏我好事到底想干嘛!”

自天顶向下连斩十剑后, 一道清瘦的身影在半空中扭身避过道劫这一掌, 身形弓曲落地, 方才落下的石砾尘粉亦随着他的动作翻飞纷扬。

他扬剑一挥,动作洒脱地以剑气驱散这灰尘,缓慢地站起步出。

这是个身着玄衣的剑修, 似青松般板直挺立在原地, 眉目深邃而眼神略为迷惘, 鬓角苍白如雪, 容颜饱历风霜。

宿垣将手中那柄细长黑铁剑斜插在地上, 似笑非笑地望着道劫,玩味道:“我看上你了,就喜欢跟着你不行吗?”

话虽如此,然而他身上杀意凛凛, 可并不是口中所言这般轻松。

道劫恶心地啐了一声,不自觉地按在自己被眼前这男人斩下的断指处,只觉得头皮发麻。

在废界中搜寻宝物,或是想捡漏抢夺些天地法则之力的并非他一人, 大家干的都是同一等的勾当, 谁也别瞧不起谁, 全凭各自运道在这无数个废界中搜寻便是。

偏偏千年前来了个疯疯癫癫的宿垣, 但凡有人遇上他,就别想安心在废界寻宝了,这厮如狗皮膏药般痴缠着,非要将所有人都从大大小小的废界中撵出去。

道劫先前就在某个废界中被他一剑斩下一指,为躲着这疯子,这次他特意踏碎虚空行到了极其偏僻的一处角落。

原以为这次运气极好,正好撞到了一个有天地法则修成的废界,万万没想到,这天地法则不能用不说,还把宿垣这疯剑修给引来了!

他再往后退一步,叱骂:“你有病!这些不过是废界,就算我们不来取,过个千年它也枯竭破灭了,非拦着我作甚!”

被问到此话的宿垣眼中无波无澜,只一昧地挥着剑步步逼近。

“便是废界也不可由你妄为,你不离开此界,我就不罢休。”

“草,别让老子逃过这遭,否则老子定要让你这东玄界逃出来的丧家之犬滚回去!”

道劫咬牙,自知跟这疯子没法讲道理,盛怒之下反手连排数掌,掌掌都竭尽全力。

宿垣真人亦是一剑破一掌,将道劫打得呕出一口鲜血,气息微弱,几乎再无还手之力,眼看就要攻到后者面门上了。

然而此刻异状突生!

宿垣的手一顿,而后紧闭双眼,似乎在忍耐着某种突如其来的痛苦。

见此情状,被击飞在地的道劫心中涌上狂喜。

据说东玄界的弟子在入门时会被拘一丝神魂在山门内,宿垣是叛逃出来的,那丝神魂必然没取回,想来此时东玄界的人又在以那丝神魂为引,搜寻宿垣的踪迹!

他不再犹豫,强忍住身上的重伤飞身上前,掌风猎猎劈向宿垣头顶,后者被这掌击退,喷出一口鲜血。

道劫见状非但不收手,反而面色一喜,以夺命之势再次袭去,就是此刻,他要报这断指之仇!

然而道劫的手还未落下,一柄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剑倏然而至,将他的手打偏,那一掌也落到了不远处的岛上小山上,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小山骤然碎裂成石块。

“是谁!”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唯有一袭白衣似风卷残云般飞袭而来。

持剑的青年面容秀美年轻至极,剑之所至似有凤凰清鸣,隐约间透露出的是让道劫都感觉到心惊胆战的大道法则!

哪怕是天地法则也是分等级的,例如有人领悟了天地间云雾的变化,或是领悟了寒冰的凝结,这些都是极强的天地法则之力。

但是还有一些法则,如生死,如时间,如轮回,这些难以捕捉的法则少有人能领悟,寻常人更是从不知晓它们的存在,因为它们几乎只存在于上界那些顶级顶级门派中的惊才绝艳之辈身上。

道劫便分不清这究竟是何等法则之力,只觉得骇人不已。

温云看到叶疏白飞出去救宿垣,心中暗道句不好,却也没觉得意外。

毕竟这是老祖宗,不救不行,况且只有从他身上才能知晓这飞升究竟是何情况,此番不出手怕是也不行了。

在叶疏白的凤凰化出半虚实之形的同时,温云紧握住龙骨魔杖轻跃至空中跟上。

少女的眉梢眼角皆是冷傲,唇缓缓翘起,低声道:“小红,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在自身的灵力跟魔力融为一体后,温云并不是每日都沉迷于话本,她也一直在研究该如何运用这股金色异能为好。

事实证明,能研究禁咒的人,研究新的技能并不算困难。

温云将手中龙骨魔杖换成标准的握剑姿势,紧随在叶疏白身后,手上动作精准而又优雅,一套流岚剑法紧随在清云剑法之后使出。

她先前同少年叶疏白在记忆世界中练了百年的剑,世界上没有谁能比她更懂他的剑法。

此番配合下来,两套剑法交融得完美无瑕,竟让人寻不到一处漏洞。

龙骨魔杖前段骤然化出一道极热的火光,杖中的□□倏然钻入那道龙形剑意中化出原型!

优雅高贵的火凤扬颈清鸣,威猛霸气的火龙昂首怒吼。

分明是两道画风截然不符的剑意化形,但是交缠在一起却格外契合,带着毁天灭地的阵势冲向道劫!

宿垣仰头看着这两道剑意,原本失神的眼忽然闪出微光,怔怔地注视着它们,握着剑的手紧了紧,随之轻轻动了动。

而道劫瞠目结舌看着这道攻击,飞快闪身避开,然而那两道剑意是偷袭而来,他此刻躲闪不及,竟被这龙凤双击给伤得再呕出一口鲜血!

更惨的还属晕倒在地上被牵连的谢觅安,那条火龙好似无意地一甩尾,将他这具身躯烧得不成人形。

温云:其实我就是让小红故意烧那条狗的。

“你们是谁?为何插手我们二人之间的争斗!”

负伤的道劫往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这两人,心中浮出万般乱糟糟的猜想。

他们身上带着的是一股极强的本源之力,所以绝对不是废界之民,难道又是哪对一同来夺宝的野鸳鸯?

他这修为,当然不会因为温云身着男装就误会她的性别,更是一眼看出这对男女的骨龄都只有双十左右,又因温云身上那道金光过于精纯,一时间他竟也无法判断这两人的深浅。

这是只有那些上界大派才可能出现的顶级天骄!

道劫先前被宿垣所伤,一时间也不敢再树两个来历和实力不明的敌人,他往后退了两步,强忍住怨恨,颇为谨慎地开口:“想来两位是新来的,我们行走于万千废界都有规矩,所谓先到先得……”

他一边说着,手也一边暗暗酝酿着攻击的招式。

温云将这一切都捕捉在眼中,心中一凛。

她面色如常,甚至又带了几分更高傲冷淡的姿态,轻飘飘道:“不过区区一废界罢了,本小姐才不屑捡这垃圾。”

此话一落,道劫脸上的警惕果然微微松下来,他微微拱手道:“不知道友是……”

温云知道自己赌对了,于是眉一扬,傲慢不减道:“我奉师尊之名来抓宿垣这叛徒回东玄界,你别挡着,滚开!”

她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内心慌得一匹。

事实证明温云数百年来磨砺出的绝佳演技依旧精湛,这幅高傲不屑姿态成功唬住了道劫。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温云,被“东玄界”这个名头给惊得不敢动手,方才他们才以魂引搜寻宿垣踪迹,这就已经无声无息地找上来了?不愧是东玄界!

而且道劫此刻身负重伤,也不能确定自己能力战三人,“不冒险”正是他行走在各界尤能苟活的优点。

极其爱惜自己的小命的道劫当即识相地随手提起脚边昏死的谢觅安,一纵一跃往远处离去。

温云却并未就此松懈下来,而是谨慎地转头看向宿垣真人。

叶疏白此刻站在宿垣身侧,并未说话,只目光淡淡地看着这位老前辈,三人一时间都没开口。

最后,执杖的面嫩少女掩唇轻咳了一声,很是霸道地训斥:“好你个宿垣,还真会逃,让本小姐好找!”

宿垣神情古怪,不说话。

温云便口中娇骂着宿垣是个叛徒贱民,最后带着他朝着外海中飞快掠走,因宿垣走得慢了,临走还挨了那少女一脚踹。

隐在迷雾中一直窥视的道劫这才将心中的怀疑消去,捂着嘴重重咳嗽出声,鲜血自指缝间溢出,道劫也懒得管,而是强硬地将手边那个昏死的少年神魂拽出。

方才道劫跟宿垣相斗的余波太大,被牵连到的谢觅安早就陷入昏睡状态,这次被强行唤出来的是神魂稍强些的墨幽。

墨幽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但是不影响他骂人。

他目光中带了滔天的恨意和懊悔,刚出来就阴恻恻地咒骂不止,道劫施下威压,墨幽总算是闭嘴了,只是神魂依然扭曲着想要从道劫手中挣扎而出。

“本座要养一阵伤,带我去你的洞府。”

墨幽不似谢觅安那般轻易低头,他冷哼一声并不愿从。

一方面是知晓自己落到这人手中就不可能有好下场,另一方面则是心理失衡,只要想到惯来都是掌控他人命运的自己如今被人拿捏,命如蝼蚁,就觉得生不如死。

他冲着道劫厉声讥诮:“就你?您配吗?”

这份阴阳怪气成功惹恼了道劫,他面无表情地将手捏紧,墨幽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的脸面,嘶声尖叫着求饶不止。

“本座配吗?”

以前都是自己折磨别人的神魂,现在终于轮到自己倒霉,墨幽怨声喊:“呸!您呸!呸呸呸!”

道劫这才松手,冷冷下令:“带我回你洞府,再为我抓些医修来养伤……什么?你们这界没医修?真不愧是个废界!”

他不打算就此离去,来都来了,不趁机去看看那个“清流剑宗温云”究竟有没有法则之力,那也太可惜了!

反正东玄界的那两人怕是已经将道劫拿了回去,如今这个废界,就是他的天下!

*

另一边,装完逼的温云逃得比狗还快。

她的手因紧张而微微有些抖,却仍不敢松懈,虽说一时唬住了道劫,但对方若反应过来怕是要追杀他们,所以现在能逃多快逃多快,小命要紧!

温云从不拿命作赌,只想着待己方恢复实力后再偷袭上门,在这一点上倒是跟道劫达成了一致。

“小红,你先将魔舟上的人带回吹雪岛。”

此令一出,小火龙飞快地化作原型,一双巨大的肉翼一扇,朝着迷雾深处飞去,而温云亦是拼命驱动着她脚下魔杖在飞快散发着金色光芒朝着四洲方向逃窜。

因过于拼命,她脸色隐约泛出青白色,叶疏白见状,不自觉地松开扶宿垣的手将她搀住,沉声道:“我来。”

温云不肯,这外海上灵力微薄,叶疏白方才使出一记剑意化形就不容易了,再让他御剑逃命怎么撑得住?

她也是会心疼自家剑灵的。

这时,被叶疏白放开的宿垣险些掉下魔杖,站稳后,虚弱地抬起眼皮,声音略沙哑:“无需这么心急,道劫那厮被我剑意斩伤,一时间追不上来的,慢慢飞也成。”

语罢,他无奈地看了看这对男女,正色道:“所以你二人无需在我这老人家面前这般郎情妾意怜惜彼此的。”

温云:“……”

前辈你怕是老眼昏花,这分明就是主仆间相互体谅罢了。

虽然宿垣话是这么说,但是温云的求生欲比谁都强,依然是赶在天明时分逃出外海,抵达先前的沿海城边,正巧的是,他们正好落到了先前的那家客栈门前。

高速飞行了一整夜,温云这会儿倦怠不已,身形都有些站不稳了。

此刻正是清晨,这处又不是正街,来往行人不多。

小二正挽了袖子在门口扫地,乍见云公子这位豪客归来,立马丢了扫把上前迎去:“哎呀云公子!您可是好几天不见?这几日上哪儿寻乐子去了?”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搀扶温云,只不过立在边上的叶疏白动作更快,轻描淡写地横出手拦住,淡声道:“我来。”

叶疏白这会儿脸上的假胡子早没了,这幅清隽到极致的容颜看得小二一愣一愣的,再见这他同云公子亲昵的举动,立马就猜到了真相——

原来如此,这云公子果真是个断袖!

他懂事地跟上去招呼:“云公子,您先前住的那院子还给您留着呢,我这就去给您换张大床如何?保证又软又弹……”

重入别院后,里面的布置果然已焕然一新,屋内被换上张大红床不说,院内的躺椅石桌上也都撒了些粉色花瓣,瞧着很有情调。

然而温云是个没情调的人,她随手将这些不太正经花瓣拂去,又扶着虚弱的宿垣坐好。

她弯身一拜道:“先前为瞒过道劫,在言行上对您多有不敬,还望真人见谅。”

宿垣沧桑的脸上倒没有怒意,他淡淡地瞥过温云,又看向叶疏白,苍白的唇动了动。

他问:“你们认识我吗?”

温云跟叶疏白面面相觑。

按说他们俩使出这么标志性的清云剑法跟流岚剑法后,宿垣真人总该认出两人的身份了吧?可听他这问法,显然是不认识他们的。

叶疏白恭敬行礼,态度端正:“宿垣前辈,晚辈名叶疏白,是清流剑宗现任掌门。”

“清流剑宗……”宿垣真人皱眉重复一遍这名字,本以为自己会因这四字心情激荡,然而却是半点记忆都无。

他只能无奈实说:“我记不起了。”

面对两人愕然的目光,他叹声道:“我曾被东玄界收入门下,非东玄界的入门者都会被抽走一丝神魂,过往的记忆被尽数抹去,之所以愿意配合跟你们来此,也不过是觉得你们所使的剑法熟悉,兴许知晓我的来历罢了。”

他随意抬起手,拿着剑轻轻地比划了几个动作。

一劈一斩,一刺一横。

正是清云剑法。

哪怕被抽走入东玄界先前的所有记忆,他的手却还是记得这套剑法,每每握剑,总会不由自主地将其使出。

宿垣真人低垂着头,曦光穿过窗户落在他如霜雪染就的鬓角上,白得刺目。

他怀中抱着那把黑铁细剑,像个垂暮痴呆的老人,又像个不知身何处的稚童,抬头看着眼前的这对青年男女。

“两位小友。”他故作坦然地问:“我可是出自这个小界?出自你们口中所说的……清流剑宗?”

温云抿了抿唇,郑重点头:“宿垣前辈,这里便是您的故乡。”

宿垣真人低头不语,就在温云跟叶疏白都以为他要痛哭流涕时,已经在心中酝酿了诸多温情感人的台词时,这老头终于抬头了——

他将信将疑地看着两人:“我不太信,要不你俩再比划两下,我看看剑法对不对?”

温云临到口的安慰噎在嗓子眼,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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