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以李准的医术,这等程度的风寒手拿把掐,不过拜夜君清这句话所赐,李准硬是在关雎宫守了一夜,直至姚莫婉烧退方才离开。
阴冷潮湿的山洞内,不时有啪嗒啪嗒的滴水声响起,夜鸿弈被一股极痛激的陡然睁眼。地府么?夜鸿弈茫然看着头顶长着绿泥的岩石,双手下意识搥在身后,缓缓起身。
“刘醒?”夜鸿弈惊愕看着入眼的一张画纸,那纸上分明画着彼时跟在姚莫婉身边公公刘醒。
“看够了没有,快躺下!老子时间可宝贵的很!”夜鸿弈闻声望去,只见自己身边赫然站着一位身着褐色褂子的老头儿,这老头长的尖嘴猴腮,颚下一缕山羊胡硬撅撅的顶在胸口,头顶梳着一条小辫,左右刮的溜干净。
“你是鬼差?你想干什么?朕是九五至尊,你还想对朕用刑不成!”夜鸿弈见老头儿双手分别执锋利小刀,登时怒目而视,霸气外露。
“九王至尊怎么滴!关老子屁事!你到底换不换脸啊!”老头儿不耐烦了,伸手便欲下刀。
“住手!”就在夜鸿弈想要反抗之时,一抹悠扬的声音陡然响起。
“夜鸿弈,你真的是九五至尊么?你只不过是个孽种,遭世人唾弃。”这声音好听极了,如雨打芭蕉的清脆,又似黄鹂出谷,婉转琉璃般的调子让夜鸿弈陡然一震。
“你是谁?”夜鸿弈冷眼望向头顶的岩石,厉声低吼。
“如果不是我将你体内的噬心蛊虫逼出来,又替你解了身上的毒药,此时的你,可就真下了地狱。所以严格来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声音渐近,夜鸿弈双眼紧盯着漆黑的洞口,当看清说话之人时,夜鸿弈仿佛困兽出笼般跳下石案,猛的冲了过去。
“你这个骗子!混蛋!枉朕将你供作神明!可你却在朕最需要你的时候做了缩头乌龟!你该死!”夜鸿弈猛的出掌,却发现自己毫无内力。
“不是本祭祀不帮你,实在是你大势已去。”空中,启沧澜以睥睨的姿态垂眸看着夜鸿弈,那头已近似癫狂的畜牲。
“不可能!朕不可能会输的!没有姚莫心,朕一样可以雄霸天下!朕一定能!”夜鸿弈歇斯底里的咆哮着,如狂躁的犀牛般怒指苍天。
“小子,能有点儿时间概念不?能不能!”且说一侧的老头儿白了夜鸿弈一眼,转尔看向启沧澜。
“鬼前辈稍安勿躁,且给沧澜些时间。”面对焰赤国资格最老,最德高望重的画皮师鬼道子,启沧澜即便身为大祭祀,也不敢太过放肆。
“那快点儿!”鬼道子索性扔了刀片,随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在鬼道子看来,人到了他这个年纪,越发要注重修身养性,保养很重要,而充足的睡眠那就更更重要了,所以只要有空闲,鬼道子都会抓紧时间睡觉。
“夜鸿弈,你还要自欺欺人多久?如果你再冥顽不灵,那本祭祀便当自己多此一举,现在便送你归西。”被鬼道子这么一催,启沧澜也有些躁了。
“自欺欺人……是呵,朕什么都没了,朕的龙椅,朕的江山,朕的婉儿!全没了!都怪夜君清!还有姚莫心!他们是罪魁祸首!朕要报仇!”夜鸿弈终于觉醒了,整个堆在地上,痛苦抱头。
“本祭祀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如果你想混进皇宫,接近姚莫婉,唯有一法。”启沧澜声音清冷,音色宛如天籁。
“何法?”愤恨的火焰在夜鸿弈体内熊熊燃烧,将他所有理智化为灰烬,此时此刻,除了报仇,夜鸿弈再不作他想。
“如果你肯变成画中之人,便可混入皇宫。”启沧澜知夜鸿弈不会拒绝,淡声道。
“你是要将我易容成那个阉人?”诚然夜鸿弈认清了自己现下的处境,可让他从万人敬仰的帝王变成人人唾弃的阉人,夜鸿弈还是无法接受。只是更无法接受的人却不是夜鸿弈。
“你小子懂个屁啊!易容算什么东西,随便扯个面皮就当自己是杏林高手了!一群白痴!老子这是换皮,讲究的是技术!你小子不会说人话就闭嘴啊!”鬼道子的脾气在焰赤国那也是出了名的差。
“夜鸿弈,你还有第二条路走么!”启沧澜的话印证了一个事实,那便是他夜鸿弈已经穷途末路了。
“好……好!朕就变成他!朕要亲手杀了姚莫婉和夜君清!这天下谁都可以坐上龙椅,唯独夜君清不可以!朕得不到的东西,也绝会让他得到!”夜鸿弈咬牙切齿,狠戾吼着,心,却彷徨的无法自持。
启沧澜薄唇那抹幽冷的弧度一闪而逝,挥袖间夜鸿弈已然平躺在石案上,鬼道子见一切就绪,这才缓身而起,慵懒的走到石案前,未等夜鸿弈质疑,便将一颗药丸弹进了他的嘴里。
“如果不是老头子我有事儿来大楚一趟,你可落不着这么好的命让我亲自动手呢!”鬼道子斜睨了眼夜鸿弈,声音中透着不屑。
夜鸿弈甚至没听到鬼道子的尾音,便沉沉的睡了过去,这一觉仿佛睡了千年,在梦里,他坐拥万里河山,有美人依偎在怀,佳人一笑,国色天香,夜鸿弈努力看清了佳人的容貌,柳叶弯眉,明眸善睐,那眉眼间蕴含的笑意令夜鸿弈心醉神往,他缓缓靠近佳人想要亲吻爱抚,却发现那张脸慢慢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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