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唐毅也知道事情大条了,可问题是一场战乱下来,谁知道还有多少罪证流失了,谁知道跑出去的海盗带没带着要命的东西。
而且月港又不止唐毅一个,还有杨继盛,还有漳州的知府,福建的巡按,大家伙众目睽睽,事情能瞒得住吗?
月港的事情闹出来,反而弄得没人敢为李家和蔡家说话,这种关头实在是太危险了,谁跳出来当出头鸟,没准就冒出一封书信,说是家族参与了走私,那时候可就黄土泥掉到了裤裆里,说也说不清了。
自从东南的事情冒出来之后,京里头多少官员,就连严家父子都食不甘味,寝不成眠,老严嵩唉声叹气,不断问儿子,到底搀和没有?
严世藩也是有口难言,严党的摊子那么大,江西的瓷器商人都走他们家的门路,谁知道能牵连到谁。
“唐毅这个小畜生,在京城的时候找麻烦,跑到了东南,还不消停,等老子有机会,一定捏碎了他!”
天下大乱,形势大好。
别人寝食不安,咱们的唐大状元可别提多舒坦了,整天把自己关在衙门里,和王悦影腻歪着,王姑娘提了一句外面的蔬菜不新鲜,唐毅就立刻行动,一个下午,把后花园的花花草草都给扒光了。
要说知府衙门的后花园,可是经过了好几代知府的精心打理,引种了不少珍品,其中从大理弄来的两棵茶花就价值五百两银子。
就连杨继盛那么节省的人,都悉心照料,不辞劳苦,每当处理公文累了之后,都喜欢看一看,整个人都轻松了。
轮到了唐毅,这位连眉头都没皱,直接给拔了,放在太阳地晒了三天,然后送到厨房给烧了。
据说此事传到杨继盛的耳朵里,这位足足骂了唐毅一个时辰,都不带重样的。
把花园收拾干净,又让人弄了好几车稀泥,和上了沙土和草木灰,洒在了花园,然后再用犁杖翻了几遍,土壤弄得又松又软,透气保水,肥劲十足,不用问,这要是种上了蔬菜,一准好吃。
唐毅穿着草鞋,带着草帽,像模像样地刨坑下籽,别提多认真了,都没注意到有人来拜访。足足种完了一垄,一抬头,两个人正并肩站着,一脸怪异地看着他。
“啊,是子理兄啊!”
来人正是台州知府谭纶,陪着他来的是杨继盛,这二位都穿着干干净净的官服,尤其是谭纶,人长得帅气,衣服一尘不染,风度翩翩,站在那就跟一棵玉树似的。
唐毅可倒好,一身老农的打扮,满头汗水,和这二位真是没法比。杨继盛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唐行之,你个焚琴煮鹤的混蛋,你说说,哪个状元郎像你这样,简直丢人,太丢人了!”谭纶没说话,可还是一个劲儿点头附和。
唐毅摇摇头,“我说椒山先生,你这就不对了,做人啊要吃得龙肝凤髓,也吃得苦菜根儿。你说我焚琴煮鹤,只怕是要不了多久,我连窝窝头都吃不上了,趁着还有点权力,我在这学学种地,没准就能用上来。”
这个理由太强大了,强大到欠揍,把杨继盛给噎得没有话说,他一回头,看到了谭纶,怒道:“子理兄,你还不说说他!”
谭纶微笑着摇头,“依我看,还,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当然了,这话我也不好说。”杨继盛差点喷血,笑骂道:“谭子理,你可是钦差大人,耍什么滑头?”
唐毅一听,急忙把锄头放在了一边,神色慌张地问道:“谭大人,福建的事情交给你了?圣上真是慧眼识人啊,我这条命多半保住了。”
谭纶苦笑着摆摆手,“行之,我哪有那个本事,实话告诉你,这次派来的钦差一共有五位,而我。”他一指鼻子,无奈道:“我是那个最没权力的。”
唐毅也愣了,“这么这么多?”
“那可不,刑部右侍郎鄢懋卿,户部右侍郎赵贞吉赵大人,还有御马监的石公公,以及锦衣卫的三太保霍建功,你说和这四位相比,我谭纶算什么。”
嚯!
五位钦差一起办案啊!
唐毅和杨继盛都吓了一跳,谁都知道东南的事情大条了,朝廷肯定会派遣要员来调查,没想到,一起派下了五位,这里面的学问可就大了。
先鄢懋卿是严嵩的干儿子,严党的核心成员,奸猾过人,不容小觑。而赵贞吉呢,他是徐阶的学生,素有清名,和严党不对付,还挨过廷杖,可以说这二位是天生的冤家对头,分别代表着严党和徐党。
石公公代表司礼监,霍建功代表锦衣卫,而谭纶是台州知府,熟悉东南的情况,堪称半个地头蛇。
我滴乖乖!
唐毅一阵脑袋胀,不由感叹:嘉靖,你这是要查案啊,还是要看打架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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