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之,自从三皇五帝以来,华夏贵胄,炎黄子孙,几千年披荆斩棘,开疆拓土,打下偌大基业,疆域万里,子民亿兆。富甲天下,国力昌盛,冠绝四夷。只要我们自己不乱,不相互扯后腿,内斗无穷,就没有人是我们的对手。换句话说,能打败我们的,只有自己!汉唐不是没有强大的骑兵,结果汉武帝和唐玄宗,都盛极而衰,可见光有强兵还远远不够啊!”
老师的这番话,唐毅是不能再认同了,只是想要不乱,不内斗,不扯后腿,简直是太难了。
不只是要限制皇权那么简单,任何一种力量,出了限度,都会带来可怕的后果,这不,苏州城就在上演一出好戏……
老葛赔礼道歉,还接受了五个替罪羊,就准备着向朝廷上书,宣布天下太平,大势已定。可还没等葛守礼上书,苏州的几个商会,还有十几个织户一起找上了门。
他们先是给葛守礼一顿高帽,好话说了一箩筐,葛守礼经验丰富,知道他们无事不来,索性让他们明说。
这些商人吞吞吐吐,提出了两个要求。
其一,吴诚跑到苏州,倒行逆施,不只是捣毁书院,还欺凌各家商户,敲诈勒索,诬陷大家私藏妖书,要求各家各户交钱,不给钱就抓起来……
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请求葛守礼能够秉公处置,把这个损失也给大家伙补了。
老葛稍微思索,就觉得不对劲,吴太监来苏州的时间不长,直接就去书院了,哪来的时间敲诈各家,摆明了是来占便宜。
葛守礼终于把脸沉下来,他本想作,可是大局为重,他只说会调查,如果真有勒索的事情,会归还大家,言下之意,没有就算了。
这些商人却不肯罢休,他们提出了第二个要求,由于阉党作乱,苏州市面受到冲击,各个作坊没法开工,故此今年无法向织造局缴纳丝绸,请求予以免除。
这一项要求提出来,葛守礼当场就怒了!
当初唐毅在东南的时候,制定了一套严格的规矩,凡是获得出口资格的商人,要按照比例,向织造局缴纳丝绸,供应宫里消耗。
苏州的丝绸大户,每年要缴纳二十万匹丝绸,其中十五万匹直接供应宫里,另外五万匹由织造局出售,换得白银,再采购生丝,转而由织造局的高级织工,纺织皇家用的名贵专用丝绸。
这条规定,等于是给出口商设置了门槛,财力不够,缴纳不起丝绸的,就会被排除在外,直接的好处就是避免丝绸商人恶性竞争,提高了利润,增加了市舶司的收入,而织造局也省了与民争利的麻烦。
本来是三方得利的好事情,唐毅和黄锦在东南的时候,配合默契,贯彻的非常好。可是他们走了之后,好经落到了一堆歪嘴和尚那里,一下子就变调了。
先是织造局不满足于二十万匹的数额,不断增加,到了嘉靖四十四年,提高到了四十五万匹,翻了一倍还多,鬼知道到了谁的腰包。
而市舶司呢,由于管理松懈,没有缴纳丝绸的商人,也可以出口,甚至徐家一般的大族,干脆直接绕过市舶司,进行走私。
这回好了,那些正儿八经交丝绸的商人都不干了,我们负担越来越重,好处都被别人拿走了,真是欺人太甚,可是不论是织造局,还是东南的大族,他们都得罪不起,这股火就压在了胸中,出不来,下不去。
这一次吴太监毁**院,激起民怨,各大丝绸商人乘机掺和进来,他们打着反对阉党的大旗,聚拢了一大帮势力,趁机向葛守礼逼宫,要求废除上交丝绸一项。
葛守礼虽然弄不太清楚里面的关键,可老头子也不傻,二十万匹丝绸,将近三百万两银子,别说他不敢答应,就算内阁都没胆子点头。这要是免除了,宫里的人还不闹翻天!
葛守礼当场拒绝,拂袖而去,两个条件,一个都没答应。
老头子忘了,有些事情,只要让了第一步,就会被看破手脚,后面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果然,当天苏州城就流传出种种说法,都说葛守礼是阉党的走狗,放人是骗大家伙的,是欲擒故纵,各地都在调兵,准备血洗苏州。还有人跳出来,煞有介事,说亲眼看到了成千上万的兵丁,正往苏州赶来。
百姓们将信将疑的时候,一篇文章,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古人谓赋出天下,而江南居十九。以今观之,浙东、西又居江南十九,而苏、松、常、嘉、湖五府又居两浙十九也。考洪武中,天下夏税、秋粮以石计者,总二千九百四十三万余,而浙江布政司二百七十五万二千余!苏州府二百八十万九千余!苏州一府之地,田赋之重,竟在浙江之上,近年又征收丝绸税银,折价总计,苏州百姓,每年负担千万两,敲骨吸髓,竭泽而渔,盘剥之重,无过于此!朝廷有负吴人多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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