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辽令的事情在众人手中传阅一番,出奇的,没有义愤填膺,没有愤懑震惊,有的,只是沉寂。
是那种毫无生机的沉寂。
众人都是漠然这,彼此对视,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那抹沉重与忧虑。
大清国这里当权的基本上都站在了此处。
核心,也便是以代善、孝庄太后以及济尔哈朗为主。其余,还有苏克萨哈、遏必隆、额尔克戴青、喀兰图、爱星阿以及罕见的出现了两个汉人:宁完我以及范文程。
众人看着大明国将辽东土地分割出来拍卖的报纸,率先想到的不是愤怒,而是冷漠的沉寂。
如果说,大明依旧还是此前那个孱弱的模样,却要用辽东土地来换取军费。那满清上下定然是义愤填膺,纷纷愤怒的要踏破山海关,狠狠惩戒明人的胆大包天。因为他们知道,明人是孱弱的,可欺的。弱者的挑衅定然会引起强者的愤怒。
但如果说……
大明不再是孱弱的呢?
想起那一次次战争的失败,一次次拼尽全力却还是被明人逆转。一路走来,豪格死了,多尔衮死了,最近的,索尼也死了。
曾经端坐在八角殿的满清重臣一个个死在了明人的手中,明清的差距,渐渐成了明强清弱。
这个时候,又哪里还有什么力气愤怒?
对于一个个理智的当权者而言,率先想到的,是明人是否真的能做到……将他们据有的土地夺回,让他们一切富贵权势烟消云散。
答案,显然是有的。
这个时候,愤怒没有意义。
他们要想的,是怎么好生考虑……如何应对。
“情报……当真不是明人的攻心之举吗?”范文程低声地闻着。
屋内一干满清大臣冷哼一声,却罕见没有对这个汉奸嘲弄。仿佛,看到这个汉人,就想起了那个汉家国度的强大大明。
一旁,遏必隆沉吟了一下,道:“恐怕不是什么攻心之举。想到此前明人的动作,就能猜到他们的目的了。红娘子突入辽南,使我大清失旅顺口。倪元璐战归化城,漠南蒙古半壁飘摇。这些,都是剪除我大清羽翼。就仿佛……一道前戏一般。餐前甜点已经上完了,正菜好戏,怎么会缺……”
众人一听遏必隆的比喻,一阵嗡嗡闹闹。
宁完我静静的跪在八角殿上,低着头,不由的想到:“何时,面对明人,我大清成了那餐桌上的酒肉呢?仿佛,毫无半点反抗之力。”
当然。他也只是自嘲一下罢了。这点比喻,委实也算不得什么。
有了两人的开腔,八角殿里气氛终归还是起来了,众人低声讨论着,很快,几乎又成了孝庄太后与代善讨论过的话。
震惊过后是不信,不信过后是接受,接受之后,是渐渐调整情绪,开始讨论应对之策。
而应对之策,不外乎是两个:攻、守。
“既然明人在秋收这个时间起战争打得是就粮于敌的注意,那我们自然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明人的奸计得逞。”济尔哈朗道:“大清国内,本就粮价沸腾,没了山西的晋商、辽东的关宁军卖粮,更没了朝鲜的输入。这粮价都涨到天上去了。要是再被明人闯进来打一仗,就算打赢了,全歼了,可我大清还是毁了。没了粮食,明年怎么过?”
“夺粮!征粮,大清境内,所有粮食都先征上来。现在这一仗都打不过,还谈什么明年?”苏克萨哈强硬着道。
范文程一听,面色一白,夺粮当然不是从满清贵族手里夺,而是从汉人手里夺。就他们种田,不从他们那里抢,从哪里抢?只听他颤抖着道:“那要饿死多少人……”
“饿不死你便是了。”济尔哈朗冷哼一声。
范文程身子一抖,再也不敢多说了。
“要打出去,关键还是要怎么打?从蒙古绕道过去,归化城就是一颗钉子,只能磕在蒙古草原上,压根伤不到明人分毫。要从辽西打,辽南和辽东要怎么守?大清还有没有这么多兵?”额尔克戴青沉声道。
他这是持中之论,没有立场冲突,大家也就冷静下来能够仔细一想。
只是,这么一想,所有人都不由沉默了。
苏克萨哈想要犟嘴几句,可再是强硬,没有本钱也是无用。他想了想,竟是真不知道要如何打。
大清,的确是失去了攻入明人腹心之地的本事。
“所以,得守?”孝庄太后问道。
屋内一阵沉默。
良久,代善道:“防守反击罢。诱敌深入的事,我大清如何做不到?死磕在锦州上,我看没有必要了。关宁军已经被裁撤,老对手不会再有半分留力。一旦与明人磕在锦州,辽南旅顺,辽东凤凰城的明军都会蜂拥而出,使我头尾不能顾。所以……我们得让明人走远一点!”
“弃守盛京?”众人一听,纷纷惊骇。
孝庄太后却是苦笑:“这又不是第一回的事情……”
的确,当年朱慈烺奔袭盛京的时候,孝庄太后便是撒腿狂奔,这才留了一条性命。
“我大清的根本,不仅是这辽东,也是这白山黑水呐……”代善悠悠道:“诱敌深入,再打一个萨尔浒,如何做不到?当年谁能想到,我大清十三副兵甲起事能成如此大业。眼下,大清依旧有雄兵十数万,幅员上千里。一样能再打一个萨尔浒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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