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这会儿都已经了解了前因后果。
京师水峪沟煤矿东主请愿上奏朱慈烺,恳请朝廷征收社会保障税,每月征收工坊雇佣工人工资的百分之五,待到工人六十周岁以后,每月发放当地最低工资作为退休养老金。并请朝廷设定有司专门管理。
如果是一个商人单独请愿,这奏章基本上也不会被拿出来。因为,太有些托儿的嫌疑。但工坊主们知晓了这个请愿上书的含金量以后,人数从原来的九十一下子激增到了三百,若非沈万重生怕人多了贬值,当即拒绝,恐怕人数还能更多。
这样一来,还真就早就了好大一场喧嚣的声势,纷纷奏请朝廷征收社会保障税。
最终,这一份在沈万重敲了登闻鼓以后交纳到了朱慈烺的手中。
随后,朱慈烺又将这份走上移交到了国务内阁要求内阁审议。
朱慈烺来这里,自然是因为内阁有了一个审定的结果。
李邦华脸上的表情是欣喜而惭愧,欣喜的是这对大明有极大利处,惭愧的却是……他自己怎么就想不出来这么高明的法子呢?
“请陛下查看,这是《暂行社会保障税征收条例》请陛下审阅。”李邦华说完以后,傅淑训拿出了一本小白皮书。
白皮封面,写着以红色铅印出来的公文。
朱慈烺一目十行扫过去,微微颔首。
这一届内阁的战斗力他是信任的,方案写得很详细,为什么,征收多少,依据是什么,如何征收都是一板一眼,很是全面详细。
当然,更详细的是内阁拟新建的部门“社会保障与工业管理总署”。品级、人员、下级部门、经费标准以及其后如何发放退休养老金,都是列得清晰明白。
朱慈烺沉吟稍许,提笔稍稍改了几处。
“几位爱卿再看看。”朱慈烺重新拿着草稿丢过去。
李邦华认真看去,身边与身后都是挤满了围观的大臣们。
“暂时不定品级,直属于国务内阁?自当听命陛下。”
“专款专用?没有问题。”
“社会保障与工业发展总署……臣等明白了。”
……
黄道周也是围观大臣中的一员,只不过他身为教育大臣,对此几乎没有什么发言权。于是黄道周只是看,但没有开口说话。
脸上的平静掩盖住了内心的轩然大波。
皇帝陛下在拉偏架啊。
至少,是给了那些工坊主一个机会。
但他无论如何都不得不承认,那些工坊主这一手玩的太漂亮了。
社会保障税不多,一个工坊哪怕是如水峪沟煤矿那等大规模的大矿,加上附属煤矿加工的工坊,也就六百多人。
六百多人算下来,一月总共的工资也就三千元左右。
三千元的百分之五,只有一百五十元。这点钱对于财大气粗的工坊主而言算不得什么,少吃一顿豪华筵席就省下来了。
但这一笔钱挤出来上供给朝堂,待工人六十周岁以后养老,这却是卖了泼天的一个好。
于朝廷而言,这是一笔税收,一个个官吏编制,还是福利待遇注定会很不错的肥缺。
于百姓而言,这是一个惊喜,一个此前不敢奢望的保障,未来老了能有朝堂荣养,谁人不觉得惊喜?
由此可见,这些消息传出去以后,天下看向工坊主们的眼神都会完全不一样。
这时,黄道周忽而想起来前阵子陈子龙与自己说的那番话。
“工坊主与商人是不一样的。工业对于国家,是与农业一样重要的东西,他们都是实业,实实在在的利国利民。黄公,我想改变旧党。我搜寻脑海,大多数的地主、大多数低买高卖的商人,他们都与工坊主表现得太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
“地主只会土地兼并,将银钱藏起来埋在地下。这于国无益。商人低买高卖,囤积居奇,一旦天灾人祸,便大发其财。但工业呢?也许是辛苦,也许是危险。但至少,他们创造就业机会,民能安居乐业。银钱能流动于乡野,帝国未来,充满希望。”
“工业是一个新的东西,能够被第一时间看到的自然是光芒璀璨的部分,但那些阴暗的,腐臭的东西呢?”
“这就是学生想要改造旧党的目标,那些阴暗腐臭的部分,我辈自当改革朝政,革故鼎新!黄公,别看那些士绅现在还能得意。但往后,注定是会衰落,是会没落的。我辈旧党,自然应当有基础。但是,地主是一个可靠的基础么?”
“你是我党里最杰出的人才。甚至,当老夫知道陛下默许你到旧党来的时候,我都惊喜得感觉上苍开眼。既然你坚定去做,那就去做吧。我辈的未来,在你的手中。老头子我……就做一些遮风挡雨的事情罢。”
……
一幕幕回忆落在黄道周的眼前,曾经的困惑,曾经的不解,曾经不信的地方都有了答案。
这些工坊主的确不一样。
至少,这等利国利民的事情,他此生仅仅只听过这一件。
光是这一件,已经足够中央调查组庇护工业的发展了。
“中央调查组认为,水峪沟煤矿生产管理极不专业,存在极大安全隐患。勒令即日起整改,同时要求各地官府严格管理煤矿生产安全。因矿难而死的工人,由中央调查组出具书面鉴定:具为工伤矿难而死。特此要求大兴县县衙以此为标准,监督事涉煤矿以每人一百银元的标准抚恤涉事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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