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校尉已死,但那群红甲骑兵却没有任何溃败迹象,随着弓弩手不断射出的阵阵箭羽,一具具残破尸体也相继倒在城内。
近百的重铠黑甲死伤殆尽,被迫加入这场攻防混战的他们是那么无力,自知北门抵挡不住,宋博苍抬头慢慢地望向了天空,手中那柄锐利短剑不时有血珠滚落,依旧闪着渗人的寒光。
攴泽的防守布置还在继续,估摸着日程,朱懿派了不少斥候,虽然暗幸那道偏锋不光搬回了劣势,甚至还渐渐形成了反向包围,但面对十数万的精锐黑甲,却是不得不防。
他回头,那群招来的新兵正面对训练叫苦不迭。
孙稷的俏脸依旧像是块没有感情的寒石,不过这次如同死水的眼眸下终于泛起了一丝根本隐藏不住的波澜。
“整个后方都被切断了吗?”他语气平淡,剩余的黑甲主力还在继续行进。
“是的,包括宋博苍在内的几位将军悉数战死,”韩非提着一口气,“若是现在折身应该还来得及撤走。”
“我们离攴泽还有多远?”孙稷看向自家军师,那个看起来最为正确的意见显然并没有被他采纳。
“如果加紧速度,天黑之前便能赶到,”韩非没有隐瞒,以他对这位主子的多年了解,眼下这情形怕是要……
果然,那位野心勃勃却被排斥在庙堂之外的五王爷先是沉默片刻,随后便直接靠在了大将徐泽耳边低语。
十多万黑甲滞留在原地修整,前些日子还被视如珍宝的粮草此时散落一地,早就饥饿难耐的士兵大快朵颐,他们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饭怕是最后一顿了。
交替歇息了足足半个时辰,行军的速度更快了,一直抵在最前的骑兵甚至保持着冲锋状态。
孙稷骑着一匹白如润玉的雪马很快到达队伍前头,旁边的徐泽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提着快刀,二人几乎是并肩,而随着他们亲自领军,后面黑甲的神色也是一变,浑身气势骤然磅礴,高涨如焰。
韩非没有变换位置,鼓舞士气孙稷一人足矣,自己去了虽然锦上添花,但作为军师顾全大局才最要紧。
他摇着扇子,这场内战进行到现在,输赢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马踏如风,攴泽的轮廓若隐若现。
斥候悉数归来,早有预料的朱懿面向眼前大军并未感到丝毫惊讶,只见他抬起手臂,数百名弓箭手搭上羽箭。
孙振珊珊来迟的登上城头,这位弑兄谋逆的新君寒芒未减分毫。
“进攻!”随着一声令下,那群黑甲骑兵如滔滔江水率先袭来,尘土飞扬,锋芒毕露,似要将整个攴泽淹没殆尽。
“放箭!”披甲戴盔的朱懿大喝一声,霎时便有数之不尽的箭羽铺天盖地,恍若风暴席卷残云,让其前锋人仰马翻,半丈不得入内。
“盾牌顶住,继续冲锋!”一千名高大步卒突然从攻城队伍中涌出,他们悍不畏死的围成一排,扛起背后甲盾,飞速的靠向城门,而他们身后,数万人的精锐也拔出佩刀。
“投石机准备!”黑甲之中又是搬出重型攻城器械。“发射!”砲石凌空飞射,历来坚不可摧的攴泽城墙被砸开一个又一个巨大窟窿。
“羽翼阵,两侧包围!”朱懿见状也不坐以待毙,驻扎在攴泽附近的红甲骑兵摆开阵势,从侧面直奔黑甲中心。
血沫飞溅,只见那群黑甲面对疾驰而来的袭击却是置若罔闻,他们有的抬起攻城槌不要命的撞击城门,有的则架起云梯不顾一切的向上攀爬。
孙振低头,孙稷昂首,这两位血脉相连的兄弟多年来第一次如此长的对视,他们眸如刀剑,无声之中戎戈。
红甲骑兵终究还是有限,并未阻挡太多攻势的他们很快便被迫向着四周撤退。
城门被撞开一道裂缝,便是于城头之上也能感到阵阵余波,朱懿缓缓拿出武器,他身边已有不少兵卒被砸成了肉泥。
孙振亦是将长剑举起,原本城内守军的数量并不止如此,不过为了扭转战局,先前他近乎派出了一半精锐,虽然按原有计划他们此时已经在回援的路上,但如今来看怕也是赶不上了。
冰凉的雪和滚烫的血交融,随着孙稷一方攻城器械的再次撞击,本就摇摇欲坠的城门彻底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