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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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网址:www.wx.l</p>从十岁离开四十八部的那一夜开始,阿迦烈再也没有梦见过草原。乌尔沁丰软无边的绿色似乎还在眼底,鲜羊奶温热甘甜的味道似乎还在舌尖,狼头琴低沉醇厚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

闭眼,再睁开。最烈的战马上对她着笑的人是她的父兄,金甲红缨,腰畔刀鞘在大漠的日头里像是要燃烧。

王帐里那个清秀得几乎水气扑鼻的女人,是她的母亲,她盈盈一眼望过来,仿佛连西北最干燥悍猛的风都要婉约起来。

苏拉褐色的卷发上浮动着大漠的月光;赫利安脸上的皱纹仿佛能盛得下好几碗风沙,他在冲她挤眼睛;苏尔遏在整个部落的起哄声中看着她,能徒手打死头狼都面不改色的小伙子脸红了。

闭眼,再睁开。那是她。她骑着身量刚长成的

“赤云”,打马飞驰过草场,脚下踏碎了细碎的绒花,像是传说中西北高山顶上终年飘着的细雪。

赤云越过草,飞过涧,跨越山海,带着它年幼而骄傲的小主人,像是要一口气跑到天边,好叫身后所有隐约飘着的声音都再也听不见。

阿迦烈!阿迦烈!月神在上,你慢些!阿迦烈!她回头,得意一笑,没有人能追得上她和赤云。

赤云不知疲倦地奔跑,一直跑到无路再走,像是到了世界尽头。在草原边缘的阳光里,她闭眼。

感受到金色爬满了脸庞,眼皮滚烫,世界仿佛都变红了,像是打翻了的葡萄酒,也像是那达慕上杀牛宰羊时泼洒的满地鲜血。

美而不详。等她再睁眼,火已经烧到了赤云的身上。温着羊奶的王帐,有绒花的草场,篝火旁边的狼头琴,都在火里烧得面目全非。

苏拉温柔的眼睛里没有月光,也没有眼泪,只剩两个血肉模糊的洞,她半张着口,死气沉沉地躺在焦土上,柔软的身体赤裸而打开,像是在拥抱天地,一边拥抱,一边撕扯,一边流干了血。

满蛇部的重马踏碎了天狼战士的骨骼、手脚和头骨,让那些年轻鲜活的人像卑贱的虫蚁一样烂在了一片猩红的泥泞里——苏尔遏永远都不会再脸红了。

她抬头,看见她父兄的盔甲和长刀,展览一般高高悬在王帐顶上,甲衣空着,头盔仍戴着,却真的只剩一颗头颅。

血滴在她的眼睛里,刺痛地要流泪了。

“我的阿迦烈,我的阿迦烈。”她仿佛听见她母亲柔软的声音,跟乌尔沁其他女人都不一样的口音,精致而柔软,像是南方温泉里养出来的花。

她用袖子擦她的脸,苍白的嘴唇亲她的眼睛,她把一件坚硬的东西塞进她的掌心,最后抚了抚她头顶的乱发,推她上了赤云,头也不回就走进了火和血的风暴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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