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凳的边上,有一个直径一米的齐腰高的大木盆,木盆的边上,是一只木头的小脚盆。
靠近房子大门的墙边,靠墙摆放着一架木头的梯子,张向北不知道这梯子是干什么用的,为什么又会放在这里。
顾工问老包:“杀猪佬到了?”
“到了到了,在里面休息,就等你们了,快进去坐坐,喝口茶。”
老包说着就领他们进去,把他们往桌子那边让,原来坐着打牌的,看到他们来了,自动就把位子让了出来。
张向北朝四周看看,和房子外面的轩昂气派不同,房子里面没有装修,就是把四壁刷刷白,连地面都是裸露的水泥地面,虽然造起来没多长时间,水泥地面上已经是一层的油污,整个宽敞的堂前空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家具,除了这张八仙桌,就是边上的四张条凳。
还有就是靠墙脚那里,摆着一张躺椅,躺椅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了一件油光发亮的棉大衣,尽管边上这么多人,吵吵嚷嚷的,他却呼呼睡得正香。
看得出来,这家人应该是把所有的积蓄,都花到了这幢房子上,等房子造好,他们就没有财力,也没有精力来打理里面了,让这房子变成了一幢漂亮的外壳。
老包和一个妇人嚷着,让她给张老板顾老板武老板上茶,又和一个小伙子说:
“去叫醒你师父。”
那小伙子走到了躺椅前面,伸手推了推躺着的那个人,原来这呼呼大睡的就是屠户,也就是顾工说的杀猪佬,他杀了一天的猪,肯定是累坏了,走到哪里就睡到哪里。
杀猪佬眯着眼睛看了看小伙子,小伙子说:“人齐了。”
杀猪佬的喉结动了一下,眼睛重新闭上,张向北以为他又要睡过去了,却看到他从大衣下面,抽出自己的双手,在脸上“啪啪”打了两下,然后坐了起来,朝这边看着,目光有点迷茫。
杀猪佬个子不高,但很壮实,盖着的大衣掀开之后,他身上只剩下一件衬衣,衬衣还只扣了下面两粒扣子,上面敞开着,一撮浓黑的胸毛钻了出来。
老包走过去问:“开始了?”
“开始。”杀猪佬说着站起来,他把绑在腰里的布带子解开,重新扎紧。
然后走到大门边,从墙上的钉子上,摘下了一件橡胶的长围裙,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徒弟连忙把他后面的带子系好。
杀猪佬接着把脚上的旅游鞋脱了,把脚套进了墙脚的一双高筒雨靴里,他在做这些的时候,徒弟从钉子上拿下了另一件橡胶长围裙,套在脖子里,没有人帮他系背带,他自己双手伸到后面系好了,接着把脚套进了另一双雨靴里。
两个人走了出去,屋里的人跟着都走了出去。
连茶都还没有上来,张向北他们又站起来,跟着出去,老包看看他们,也没说什么,他似乎已经忘了上茶这件事,那个妇人拿着空茶杯从隔壁出来,一看到大家都出去了,她也赶紧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就跑了出去,跑去侧边的那幢房子里,里面有一个很大的柴火灶。
妇人朝坐在灶膛口的一个老妇人叫道:“添把柴,快点烧水。”
大锅里的水已经快开了,老妇人把柴添进去,还拿起毛竹的吹火筒伸进灶膛,鼓起腮帮子噗噗吹起了气,不一会,灶膛里就火光熊熊,把老妇人的脸都映红了。
杀猪佬拿起自己的杀猪刀,用大拇指在刀刃上刮了刮,感觉一下刀的锋利,这只是一个习惯动作,其实刀早就已经磨好试过了,张向北看着,感觉他这是在体验从刀锋上传过来的杀气。
杀猪的屠户杀气很重,据说,他们走夜路的时候,连鬼看到他们,都要逃得远远的。
杀猪佬接着把杀猪刀朝后,插到了自己后背的腰带里。
他拿在手里的第二件东西,是一个用钢筋打磨的铁钩,铁钩大概半尺长,另一头横着焊上去一个八九厘米长的把手,铁把手已经被手磨得锃亮,杀猪佬握着这个铁钩,挥了两挥。
老包问:“我去把猪赶出来?”
杀猪佬点了点头。
老包绕过那幢平房,走到了后面,不一会,他手里拿着一根竹竿,把一只猪赶了出来,猪一路哼哼,看上去懵懵懂懂的,大概不知道自己睡得正香,为什么会被吵醒。
看到院子里这么亮,这么多人,猪好像有点害怕了,扭头想往回走,老包手里的竹竿,马上就抽到了它的屁股上,它只能低沉地叫了两声,一阵的碎步,赶着往前走。
它不知道,这是它的猪生最后一段路,它的死期已经到了。
那个决定它生死的杀猪佬,这时候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用手指抹抹眼角,弹掉了一坨眼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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