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走回到自己的画前,把画笔清洗干净,用一块湿毛巾包了起来,接着用刮刀清理掉调色板上没有用完的油画颜料。
张晨给刘立杆打电话,电话接通,从里面传来嘈杂的声音,他们显然是还在大众集市,张晨听着刘雯倩和张向西尖着嗓子在说话,刘立杆“喂,喂”着。
“我要去德清小树的画室看看,你帮我把张向西带回家。”张晨和刘立杆说,刘立杆说知道了。
小树的画室在莫干山脚下,小树不在的时候,这里有个老头帮他守着,他们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到了小树的画室,原来工厂的围墙和铁栅门都没有改动,外人看过去,还以为这里是一家歇了业的工厂。
院子里一片漆黑,只有门口传达室的门上面,亮着一盏灯,灯下有一张躺椅,老头躺在躺椅上,边上放着一台收音机,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个播音员,正在插科打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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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看到有车子靠近,就站了起来,他走到铁栅门前,眯着眼睛朝外面看,一只手的手掌搭到了额前。
小树把远光灯换成了近光灯,老头看清楚是小树的车,摘下挂在腰里的钥匙,打开铁门。
小树抬了抬手,隔着玻璃和老头打了一个招呼,他把车开进去,老头把大门重新关上,落了锁。
小树把车开到画室的门口停下,三个人下车,画室的门是密码锁,张晨以前来的时候,小树和他说过,自己经常会到了这里,结果找钥匙找不到,干脆换成密码锁,不用带钥匙了。
画室的外面,也还是保留原来工厂车间的样式,没有改动,里面却是大不相同,一千多个平方一分为二,三分之一用来当做仓库,还有三分之二作为画室,工厂车间原来的窗户,已经被全部封掉,所有的采光,晚上靠灯,白天的时候,都是从屋。
“我要一杯咖啡。”赵欣说。
小树走过去打开冰箱,拿出了一瓶水,转身叫了一声“姐夫”,把水扔了过来,张晨在空中把水接住,小树接着去给赵欣打咖啡。
小树把咖啡递给赵欣,和他们说,稍等一下。
小树走进了隔壁的库房,过了一会,小树推着一辆推车出来,推车上有一个架子,架子上是一幅幅立着的油画。
小树把推车推到了离他们三四米远的画架旁停住,问:“开始?”
张晨点了点头。
小树把第一幅作品摆到了画架上。
张晨眼睛一亮,他看到整个画面血肉模糊的,似乎是女性在分娩,血肉模糊之中,蒙克的《呐喊》呈现了出来,张晨看到这画的一瞬间,感觉有一声女人的尖叫破空而来。
血肉模糊的分娩的场景,把《呐喊》原作中,红色的天空和扭曲的人形给人带来的那种视觉的冲击,无限地扩大,呐喊声一波接着一波。
张晨顿时明白了,姚芬的这一系列画,看上去是画面的叠加,更准确说,其实是一种情绪的叠加,有时是同一种情绪的叠加,比如这幅,把这种情绪经过叠加后扩大。
还有是不同情绪的叠加,不同情绪的叠加,可以带来间离和荒诞的效果。
而每一幅画作中,那对原作临摹的部分,是对自己技法的考验,这又相当的有趣。
张晨站起来,走近看看,然后一步步退远,在沙发上坐下,继续盯着看,每一幅画,他大概都会看二十几分钟,这才让小树换一幅。
在这当中,张晨几乎很少说话,赵欣不停地问着小树各种问题,这部分作品,大多是姚芬在家里完成的,完成的情况小树都看在眼里,也会和姚芬交流,因此他对这些作品都比较了解。
所有的作品都看完,小树走了过来,也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张晨,张晨继续沉默着。
过了一会,张晨问:“小树,这些作品,不在你之下,你服不服?”
小树笑笑,没有说服,也没有说不服。
张晨说:“再让姚芬继续卖房子,可惜了,那会是中国油画界的一个损失。”
“她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小树笑道,“她说,可以和不同的人打交道,接触不同的嘴脸,一个售楼部,就是这个社会的一个缩影。”
“那也看够了。”张晨说,“到时候了,需要把她推出来了。”
赵欣点了点头,她说:“确实,不然可惜。”
张晨和小树说:“我是你们的姐夫,你们要是还尊重我这个姐夫,就听我的,好吗?”
小树笑着说好,不敢不听你的。
张晨和赵欣说:“准备给这一组作品,做一个专题展,看你那里的时间,排出时间后和我说一声,还有媒体记得我以前的名气,现在还在向我约稿,我会配合你们的时间,好好写一篇文章进行推介,赵欣,你把馆里可以利用的资源也利用起来。
“还有你。”张晨和小树说,“也帮着自己老婆吆喝一下,不会丢你的脸。”
赵欣和小树都点了点头。
“虽然俗了点,但必须这么做,我们今年把姚芬的名气先打起来,明年春季,联系一家拍卖公司,做一场专拍,没办法,现在的人,都是用拍卖市场的表现来评判画家的高低,那我们也来这样玩。
“不然真的可惜了。”张晨和赵欣小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