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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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晁买了鞋垫和新的白袜。

趁他拉着胡、孟二人说话的空档,明黛脱鞋垫上。

脚后跟破皮流血,伤口边沿红了一圈。

明黛咬牙简单清理一番,套上松松的白袜。

想到回程还有一段山路,脚下的鞋垫都不软了。

不多时,秦晁来催她,明黛连忙回应,起身与胡、孟二人告辞。

孟洋对她不熟,但态度客气。

胡飞就亲切多了,人高马大的汉子,一双眼睛滴溜溜在秦晁和明黛之间转悠,写满了欲语还休的期许。

看的秦晁想徒手给他挖出来。

“胡大哥,孟大哥。”明黛自袖中取出两个红纸包。

“我与晁哥相识不久,认得的人不多。但他第一个带我来见你们,想必二位与晁哥的情谊极为深厚。”

“成婚匆忙,也没能请二位来家中吃酒,一点小心意,图个吉利。”

少女落落大方,温柔得体,语调轻缓,藏着点点羞赧与喜悦。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新婚不久,还浸泡在蜜糖里的新妇。

迫切又殷勤的以妻子的身份,亲近与丈夫有关的人事物。

胡飞捅一下怔愣的孟洋,笑呵呵的接过红包,“多谢嫂子!”

孟洋回神,脸上也带了笑,明显亲和许多:“多谢嫂子!”

秦晁眼看着两个兄弟心中有了偏向,转身就走:“走了。”

明黛软声答复,回头再向二人道别,趿着鞋子追上去。

这次,胡、孟二人都瞧见她走姿艰难,显然脚上有伤。

然而,秦晁该怎么走就怎么走,她近乎小跑跟着,寸步不离。

胡飞感慨:“我说什么来着,喜欢惨了。”

孟洋皱眉,没有回答。

……

走出小巷,一辆马车停在巷口,显然是秦晁叫来的。

车夫殷勤的摆好脚墩,他站在一边侧身看她:“上车。”

回去的路,坐的是马车。

明黛和秦晁各坐一边,车内安安静静。

若是换个人,明黛或许会感念对方面冷心热。

但这人是秦晁,自作多情就是大忌。

他一身的伤,在外跑了大半天,怕是终于支撑不住。

上车这么久,他上半身就没倚过什么,平日里坐没坐相的人,身板近乎僵直。

明黛权衡片刻,慢吞吞的挪动位置,坐到他身边。

她一动,秦晁就看过来,目光一路追着她到自己身边,硬邦邦问:“又怎么了?”

秦晁很高,明黛衡量自己肩膀的高度,把车内几个靠垫叠放座下,坐上去后瞬间拔高。

秦晁皱眉,像是在看傻子。

明黛再次目测肩膀的位置——他偏头即可靠上,刚刚好。

素手抬起,在肩膀上拍拍。

明黛侧首看他,低低“嗯”了一声,是含蓄的催促。

靠吧。

秦晁斜眼盯着她的肩头看了会儿,一言不发的靠上来。

明黛只觉肩头一沉,险些歪倒过去,连忙用双手抓住座位边沿,努力撑着男人的重量。

秦晁明显舒适很多,安逸的闭上眼养神。

他根本没同她客气。

对此,明黛并没有多意外。

之前她发现他受伤时,他也是这样。

不意外,不好奇,心安理得接受她的伺候。

眼下,礼义廉耻男女大防,都比不上他一路的舒坦。

但指望他因为这个就感恩戴德,转变态度。

还是算了。

秦晁稳靠着她,丝毫不受车马晃动的影响,明显没睡。

明黛轻轻喊他:“秦晁?”

秦晁抱着手臂,头稍稍抬起又落下,贴近她的颈窝,枕的更踏实。

算是回应她。

明黛忍着脖子的痒痒:“我们说说话吧。”

秦晁没回应。

明黛想,没回应就是不反对。

她正想着怎么打开话题,秦晁忽然开口。

“说什么?说你勤劳能干,还是会弹琴唱曲?”

明黛眼珠一转,平声道:“你既对他们说我是你夫人,那我扮好你的夫人,总不至于出错。”

秦晁哼笑:“嗯,没错。撒谎不眨眼,十分精彩。”

明黛斜了眼肩头的脑袋,有样学样:“我说夫君,你没撒过谎吗?”

“说谎本就是一个套一个,想要一个谎话圆到底,做梦呢你?”

肩上的脑袋慢慢抬起来。

秦晁偏头,眼里有未散的疲惫,淡淡道:“说得对,要想让你勤劳能干,洗衣做饭,还是做梦比较快。”

明黛羞恼正在上窜,陡然撞上男人眼中的戏谑,又瞬间冷凝。

与他起火争执,正遂了他意。

她不是为了与他拌嘴才闹这一出。

马车里只有他二人,明黛解下面纱透气散火。

秦晁别开目光,伸手推开她:“坐回去,挤不挤啊。”

明黛垫着三四个坐垫,本就在努力稳住平衡,秦晁一推,她滋溜溜滑下去,于尖叫声中滚到一边,坐垫散落。

十分滑稽。

秦晁见多了她直背挺腰的端雅姿态,哪里见过这样的狼狈。

他全无愧疚,轻笑起来。

明黛刚刚压制的火气再度蹭上来。

念他从前的不易,加上秦阿公的恩情,她自问已经足够包容。

可他竟然动手!

“你混蛋!”盛怒的姑娘握着拳头朝他砸来。

秦晁一动不动,甚至悠哉的目测着她这一拳下来,会打到哪处伤口。

然而,那白生生的拳头在距离他左胸一寸之遥时,险险停住。

秦晁眼神一凝,面无表情的看她。

她真生气了,恨不能将他痛揍的那种气。

可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左胸的位置时,像是穿透衣料,落在里头的伤口上。

她为他包扎两回,知他哪里有伤。

拳头明明没有落下,秦晁却像是受了重重一击,撞出不知何时被藏起的记忆,抖落尘埃,于脑海中渐渐清晰——

阴雨连绵的天,那个男人因急进冲动赔了生意,刚领完家法。

他的母亲,那个软弱又坚强的妇人,与他争吵起来。

她不愿他争这一时的富贵,和血亲兄弟斗个你死我活。

那个男人却心意已决。

母亲貌美得宠,被那男人捧在手心,也真心为他打算。

争到激烈时,她愤怒推搡他,手都伸出去了,却在碰到他前陡然卸去力道。

由始至终,他缩在角落捂住耳朵,脚边是想要给那个男人看的练字帖。

许是听到的声音小了,这幅画面反而深深植入记忆。

她爱极了那个男人,爱到盛怒动手时,还记得他身上有伤。

……

明黛还是没打下去。

她本不是用暴力纾解愤怒的人。

再者,他今日是为她的假户籍才出来,算她欠他的。

就在明黛默不作声收回手时,秦晁忽然伸手捉住她的手腕,朝自己胸口狠狠一撞!

明黛已经卸了力道的拳头,载着秦晁的力道,砸在他心口。

那是处烙伤,他瞬间抿唇,眉头轻皱。

“你发什么病!”明黛猛地抽回手。

秦晁笑笑,“我一下,你一下,有来有往,公平。”

明黛前一刻还觉得将他看明白了,至少是个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

此刻,她又迷惑起来。

这到底是个什么品种。

摸不透他,又如何帮秦阿公完成心愿,帮他活出新貌?

明黛握住拳头,坐回到对面,那些原本要说的话此刻一句都不想说。

……

秦晁恢复成原先僵直的坐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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