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桓儇的授意,大理寺才敢将给裴重熙定罪的奏章送到政事堂。亲自来送奏章的陈夷行,一脸忐忑地看着桓儇。
但桓儇并没说什么,将奏章搁在一旁。便命他退下。
又翻开另外一本奏折,桓儇蹙眉。如今呈到政事堂的奏折,都是要她严惩裴重熙的。而每一份都会提及裴重熙在牢中所需的东西,一应俱全,并没有亏待,甚至和从前一样。
如此狂妄,实在叫人愤慨。唯有大殿下大义灭亲,严惩此人,才能平息众怒。
手指抚着大义灭亲几字,桓儇眼露讥诮。
她可以猜到这些奏章,是谁授意送来给她看的。字字句句,皆是在逼她做出决断。脑中不由冒出咎由自取四字来。
揉着额角,桓儇长长叹息一声。其实她心中已有主意,但是却害怕这步棋走差。
她深知裴重熙身为主犯之一,本身又位高权重,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依律当斩,依法也逃不开一个死字。
一拖再拖,只是想求个更好的法子。让他能够平安地离开长安。
阙楼上钟鼓声游弋进政事堂内。桓儇抬首看向一旁的谢安石。
“谢公……”
“大殿下,想做什么尽管去吧。政事堂今夜就得给陛下答复。”谢安石望向她,“或许他现在愿意说实话呢?”
听着谢安石的话,桓儇抿唇。拢袖缓步走向门口,在他身旁驻足。朱唇轻启,吐出多谢二字。
刑部大牢里的光线仍旧昏暗。走到关押裴家其他人的牢房前,他们已经没有之前的惊惧慌张,各个瘫坐在地,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桓儇目光在裴重慧身上打了个转,朝他点点头。
轻车熟路地步下石阶,去往关押裴重熙的牢房,开门进去。
一脉煦光,带着夏日的干燥落在脚下的青砖上。
凝望着裴重熙,桓儇放缓了语调,“今日也许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事已至此,你总该告诉本宫为什么要背叛。”
“你既已经决定好,又何必再问。”裴重熙转过身颇为无奈地看着她。
低哂一声,桓儇走向他,右手高扬。
“啪。”
清脆的耳光声落下,裴重熙脸瞬时红了一大片。显然这巴掌,桓儇用了极大的力气。
凤眸里似是结了层薄冰,桓儇语如寒霜覆没的荒野,“你不愿意回答,本宫亦不会强迫你回答。但有些事,你必须告诉本宫。”
“一。”也不管裴重熙是否同意,桓儇启唇道:“你去找武帝遗旨是为什么?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他们有意立我为帝。”
此前她就派人暗中跟踪过裴重熙,得知他寻找武帝遗旨时,不以为意。前几日想起此事时,又想到他有意无意透露过的想法,捕捉到各中关键,串联在一块,心绪顿时明朗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