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极宫陷入一片悲怆时,一辆马车从玄武门而出,直奔龙首原。在龙首原上盘桓了一阵,才去往长安城外。
马车停在了鹿奔原上,从车上下来个头戴幂篱的女郎。她负手望着远处的长安城,似乎在等什么人一样。
不多时,一女郎从长安城里策马疾驰而来,在她眼前勒马。
“大殿下。”女郎温声道。
“昙华,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大殿下。”桓儇掀起幂篱上垂下的薄纱,神色温和地望着韦昙华,“你可以称我赵娘子。”
桓儇笑得温和,连带着眼中神色也比以往柔和不少,甚至于多了几分真实。
看着面前和蔼的桓儇,韦昙华禁不住叹息一声。她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桓儇身。
“赵娘子,那您今后有什么打算?”韦昙华柔声询问。
闻问桓儇目含缱绻地望了望身后马车,扬唇,“去以前从未去过的地方转转,之后再找个地方安定下来。也该轮到我好好看看着江山了。”
“那您多多保重。若是有空,能不能见见我们?”
她经桓儇一手培养,才有如今。自然比旁人对桓儇多了几分感情和眷恋。如今想到此生恐怕再也见不到桓儇,心中不由五味杂陈。
“江湖不改,绿水长流。你我终有再见时。”桓儇轻柔地拍着韦昙华肩膀,她盈盈一笑,“女学交给你了,莫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当初择定韦昙华管着女学时,就是为了来日她放手做准备。只是没想到,这日来得这么快。
“赵娘子。”韦昙华伸手拽住她的衣袖,“您......”
话还未说完,泪从韦昙华眼中夺眶而出。
哭泣声入耳,桓儇握住韦昙华的手,“傻丫头,哭什么,你该为我高兴才是。二十余年,我终于卸下这身包袱,难道不是件幸事么。”
听着她的劝慰,韦昙华敛了泪意,却仍旧满眼不舍。扶着她登上马车,同她作别。
两声保重交叠下,马车启行,朝着暮色奔了过去。
韦昙华折膝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盈盈一拜。旋即翻身上马,返回长安。
与此同时,一副棺木被内侍用马车从太极宫偏门拉了出来,交给了裴重慧。
看着马车上的棺木,裴重慧颔首,谢过内侍。遂命仆役接替内侍,他必须按照约定将这局具棺木送回河东裴氏的祖坟安葬。
在一行人的抱怨下,裴重慧带着裴氏的族人携灵归乡。余光瞥见,天地收尽最后一抹余晖,他忽地放声大笑起来。
河宴二年七月,栖凤宫走水。镇国昭大长公主桓儇不幸薨逝于火中,时年二十八。上悼痛不已,乃辍朝七日,群臣甚哀之。上特为其谥号曰:“文昭。”,将其葬于昭陵。
密林高深,抬眼见星河。一辆马车悄悄行在林间。
案上的烛火随着马车晃动着,熏炉里散着虚虚渺渺的烟雾。
“咳咳。”
被锦衾覆盖的人,轻咳几声。睁眼茫然地看向四周,目光落在那只白皙的手腕上。腕上有一串紫檀佛珠。而那人正在看书,那串佛珠他也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你……”
“醒了?”桓儇搁下手中书卷,移眼仔细地打量起他,“还好药分量下得不重。不然我还得找人搬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