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朝兄,这些人是为了保护我,又并非监视,你这……”
“话虽如此,总还是小心为上嘛……”
俞士悦小声嘟囔了两句,惹得于谦一阵无奈。
不过,这会功夫,早就等在府外的于家夫人董氏,带着于谦的两个儿子于冕,于康,还有特意赶回来的小女儿于璚英和女婿朱骥,都纷纷迎了上来。
于是,俞士悦连忙收拾好表情,跟在于谦身后混了上去。
“给父亲请安,见过俞伯父。”
在小辈面前,俞次辅一向还是慈和的,即便是面对着朱骥,态度也十分良好。
看着态度恭敬的于冕和略显激动的董氏,他拱手道。
“今日廷益刚回来,也是你们一家团聚时,我便不打扰了,不过,不过,今日是冬至休沐的最后一日,明日廷益要上朝,有些事情我需同他说一说,所以,晚些时候,怕还是要搅扰一番,请夫人见谅。”
董氏的性子婉约大方,对于丈夫的这个老友,自然也是了解的,当下便福了一福,道。
“次辅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能驾临寒舍,夫君同我,自然是欢迎之至,时候也不早了,不妨一同留下用饭?”
这话虽是邀请,但是,俞士悦又不是什么不识时务的人,当下摆了摆手,道。
“夫人一番好意,本不该推拒,但是,我府中也已备好了午饭,我那夫人今日亲自下厨做的,若我不回去,怕是以后回不去了,还是晚些时候吧,等傍晚时分,我同内子提前说好,再来蹭顿晚饭。”
说罢,俞士悦也不多停留,便告辞而去……
到了傍晚,俞士悦如约而至,于冕早就已经在外头等候着,等他到了之后,也便直接将他领到了书房当中。
说是要蹭饭喝酒,但是实际上,俞士悦倒也不至于真的这么不识趣,毕竟今天是人家一家团聚的日子,真要是过来蹭饭,不免遭人嫌弃。
所以,他来的时候,早已经过了饭点,于谦显然也知道他的目的,并没有备酒,仍旧是清茶一盏。
二人相对而坐,书房中茶香袅袅,俞士悦闲谈着,便将最近这段时间,京中发生的诸事,都一一说给了于谦。
其中大多数的事情,于谦自然是早就通过公文和其他渠道得知了,但是,他还是很认真的听着。
“……这就是这段时间,京城中的概况了,边境那边,虽然艰难,但是也算圆满解决,如今,金濂和昌平侯已经带着马可古儿吉思在返京的路上,估计再过两日,也就该到京师了,经此一事,鞑靼和瓦剌各自陷入内乱,边境当可安稳一段时间了……”
俞士悦说了半天,有些口干舌燥,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润喉。
见此状况,于谦伸手给他填满,随后道。
“杨杰此去,倒真是让人意外,草原一行,竟能有如此收获,到真不负陛下对他一片期许。”
闻听此言,俞士悦似是响起了什么,轻哼了一声,道。
“我早写信跟你说了,陛下并无动兵之意,遣杨洪带兵前往宣府,也只是为了威慑,朝廷上的舆论和态度,都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让你不要掺和这档子事。”
“可你呢?非是不信,这一封奏疏回来,平白惹了陛下不满,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朝堂上头那帮人,就等着那你当枪使,让你去顶撞陛下呢!”
“你瞧瞧户部那位,平时几两银子都抠搜的不行,可这回陛下一提,他什么都不说,竭力支持,再看看你……”
俞士悦越说越气,胡子都翘得老高。
要知道,当时仪铭带来杨杰的密信时,俞士悦也在一并召见之列,所以,天子的态度是什么,他清清楚楚。
下来之后,他就写信给了于谦,将奏对的内容,委婉的告诉了他,并且,告诫他不要插手京中之事。
可没想到,于谦压根就不搭理他,还是写了奏疏进京,旗帜鲜明的反对天子动兵。
结果到最后,惹得天子不悦,还特意降了一道名为褒奖,实则是警告的旨意。
这回于谦回京,固然有他自己低调,并没有提前宣扬的因素在,但是,再怎么着,他这样的身份回京,天子肯定是知道的,换了往常,天子肯定是要派人迎接的,但是这回,啥也没有,可见天子心中,对于谦仍旧不满。
不过,面对俞士悦这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于谦却淡定的很,道。
“我与沈翼不同,这朝廷上,有沈翼顺着陛下,就得有我劝着陛下,仕朝兄你的一番心意,我自然是清楚的,但是,该劝的还是要劝,何况,我上了这奏疏,也算是配合陛下演戏……”
“哼,你就狡辩吧!”
俞士悦气哼哼的说了一句,忍不住又端起茶盏饮了一大口,表示自己的不满。
不过,也只是片刻,俞士悦就收起略带玩笑的态度,认真道。
“廷益,我确实要提醒你一句,小心些!”
“虽然说,陛下一直对你十分信重,但是,毕竟你因军屯一事,树敌不少,这次陛下特准诸王进京探望宗学子弟,我看了名单,其中有不少,恐怕都是冲着你来的。”
“还有伊王那边,虽然现在看似无事,可是,从你当初出城时发生的事看,他对你记恨颇深,陛下如今解了他的禁足,指不定要生什么事端。”
“你若有陛下护着还好些,但是,要是再惹怒了陛下,你若真的遇到什么事情,怕是日子不会好过。”
“你在朝中多年,也该知道,这朝堂之上,并不都是持心为公之人,你主持军屯,风头正劲儿,这背地里想要看你笑话的人,可并不在少数……”
这番话,说的十分诚挚,可以说,如果不是多年老友,是绝不会说的这么透彻的。
“多谢仕朝兄的提醒,我会小心的,不过,仕朝兄也不必太过担心,于某行事,自觉问心无愧,不怕小人构陷。”
但是,于谦却显然并没有听进去,浅浅敷衍了一句,便转向了其他的话题,道。
“边境之事已经解决,便不说了。”
“我听说,陛下有意要整顿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