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了,她已经是个鲛人了,不会受伤,更不会死。
尽管几乎接受了眼前的现实,可她还是不死心的去偷溜出礁石阵。
去看她的阿樾。
她想尽办法躲过碧玺宫的守卫,又差点被当做贼人抓起来。
终于到了她熟悉的那个屋子,却听里面欢声笑语不断。
依稀听的清她心中寄存的那个极其温柔的声音。
正在对另一个陌生女子说。
他问她这条腿用的还习惯吗。
对方自是银铃阵阵,每一声夹杂着欢喜的对话,都如刀割般,将她的心搅碎。
不知是如何回去的,只知道那日她在榻上一直躺着,一动不动。
滴水未进。
鲛皇苍炀抛下所有事务,夜以继日的照顾着她,那般细心,铁石亦能开花,更何况是她冰封已久的心。
逐渐的,她接受了自己鲛皇妃的新身份,也强迫自己将那个温柔似水的面孔忘却。
如今,他却又不依不饶的找上门来,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了什么?”
水梦婵努力平稳住颤抖的身躯,尽量不表现出对这玉牌主人隐藏极深的眷恋,她有些害怕,又十分期待,她知道她这么想对不起深爱她的苍炀,可她却没有办法控制住这几乎要跳出的心脏。
她还爱他,一直都爱。
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个男子,声音比东海夏日的海风扑面的撩拨都要轻柔,他一双幽深的紫眸,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看着她的时候,里头永远藏着明显的笑意。
最为璀璨的繁星,也抵不过他眼中闪烁的光泽。
相比于温柔的他,苍炀正好相反,他十分霸道,即使在行房时,也是粗鲁至极,不容她反抗,只会在弄疼她的时候,才会迟疑的说上两句哄话。
这样的人,足以让人依靠,却注定无法全部交心。
在她问出的那一刻,一旁的苍炀的脸色僵了僵,很快恢复了正常。
眸中闪过几不可见的杀意。
“他啊,他没说什么,就是问你好,不过他病的太重了,喘气感觉都费劲,不然你要是他的好朋友,去看看他吧。”
想起尘樾那个可怜的少年,嘉木茶茶就心有不忍,天妒英才啊,那么俊美温柔的人,怎么病成了那样?
“什么?”
闻言,水梦婵心里一紧,他怎么会病,怎么会病重……
他不是该生子,过上美满的生活了吗?
她低下头,掩饰眸子里的慌乱,生怕一旁的苍炀看出点什么。
可苍炀却好似在出神,注意力也不在她这里。
他盯着那碧玺宫的方向,眼里森森寒意逼人,看来,他要趁此机会下手,不然等到事情败露,就不知如何收场了。
“所以,你到底去不去?”
嘉木茶茶看着这夫妻俩一副貌合神离的模样,心中暗暗觉得奇怪,难不成这太子跟他们有什么纠葛?
不就是看个朋友嘛,磨磨叨叨的。
“皇妃要是想去,我陪你一起。”
许久,在水梦婵纠结难耐时,苍炀的一句话,替她打开了话头。
她忙顺着他的话说。
“好啊,最近总是待在屋里,身体都僵了,正好今日天气好,出去走走。”
水梦婵一心放在猜测尘樾的病情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苍炀这句话并没有叫她的名字,而是皇妃。
他在试探她,可他输了,彻底的输了。
苍炀凄凉一笑,眼里闪烁着光泽,这么多年,他还是没能将她打动。
出场的顺序,他曾以为并不重要,原来一开始,他就注定犯了个错误,还执意的将错一错再错下去。
哪怕明白,错永远不可能成为对的。
嘉木茶茶倒是庆幸的呼了气,还好她及时用了这令牌,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红尾没能看到嘉木茶茶被处置,方才被戏耍的怒气还憋着,只能暂时压在心里。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礁石阵前往碧玺宫。
一路上苍炀的双眼就没离开过水梦婵,无论怎么说她都有孕在身,他真的怕她情绪激动,再伤了元气。
离碧玺宫越近,苍炀的心就越忐忑,如果那一切被发现,她会怎么样,他们的孩子还会不会被留下。
如今就只有一个方法,让那个秘密永远的烂掉,只有死人不会说话。
尘樾拖着病身颓废了那么久,就让他帮他一把吧。
“咳咳咳……咳咳咳咳”
还未走进碧玺宫,就听到宫内传来的轻微咳嗽声,即使是病弱的轻咳,听着也比旁人微弱几分,断断续续,喘息都有一阵没一阵的。
在听到那咳嗽声的那一刻,水梦婵紧绷的心瞬间断裂,她不顾一切的往里冲去,却被一个结实的手臂拦下。
苍炀几乎是压着怒气道:“你还有身孕,别染了病气,要看我去帮你先看,好吗?”
到了最后,他几乎是恳求的语气,一声声低沉的嘶哑,让水梦婵被冲昏的头脑也清醒下来。
她玉手抚上腹部,感受着孩子的动静,虽然它如今还未成形,可身为人母的她,已经能明确的感受到它的存在,它小小一点,蜷缩在她的身体里,汲取着她的养分。
见水梦婵犹豫,苍炀又闪烁着眸子劝阻道:“你了解我的,我要是想做什么,大可不必带你来。”
他说到这份上,水梦婵再不答应,倒像是对他不信任。
水梦婵只好点了点头,又似想到了什么一样,转头看向嘉木茶茶。
“你的玉牌不用还给太子吗?”
经她一提醒,嘉木茶茶才想起这回事,本想说拿着也没什么,却从水梦婵的眼里看出了几分别样的祈求。
她在拜托她进去。
这么说来,她根本就不信她的丈夫。
说的也是,再没弄清他们有什么恩怨之前,为了尘樾的安全,她还是进去比较好。
“一起吧,我正好要还玉牌。”
嘉木茶茶对苍炀说道。
说完自己先走了进去。
苍炀深深的看了水梦婵一眼,随即走了进去,她正在松气,似乎是度过了什么难关。
嘉木茶茶走进去,发现尘樾的病比她之前来还要严重,他好像已经睁不开眼,整个人七扭八歪的躺在床上,也可能是没了力气半握着,又没有人去扶,只能随便倒下。
听到进来的脚步声,尘樾动了动手指,眼皮费劲的睁开一条缝,望见了一抹浅绿色。
苍白的双唇枯涩的开口,似是嗓子中被堵的严严实实,声音只能勉强挤出。
“你……来了……话带到了吗……”
“你怎么成了这样,她在外面了,只是没有进来,鲛皇你也认识吧,他就在我边上,你有什么话可以跟他说,他会转达出去的。”
嘉木茶茶坐到尘樾身边,轻生叙述道,原以为说完他会高兴一些,毕竟故人来访,却没曾想他忽然瞪大眼眸,不知哪来的力气发出极致的嘶吼。
“快……跑!”
他幽深的紫眸早已没了光泽,只剩两个浑圆的眼珠直勾勾的看着别处。
嘉木茶茶一时间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在想发问之时,忽然看到对面通透的墙壁上,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她身后,举着锋利的三叉戟!
“救命啊!”
她还没抵抗,首先大喊起来,她明白,只要水梦婵听到声音进来,苍炀就一定会住手!
苍炀红了眼,他洞察了嘉木茶茶的目的,毫不犹豫的将三叉戟挥下。
锋利的三个剑刃穿透而来,嘉木茶茶的瞳孔极速放大,就在那三叉戟即将到达她身体的那一刻,却忽然偏转,指向了榻上的尘樾。
嘉木茶茶瞬间反应过来,他的目标不是她,是尘樾!
几乎没有犹豫,她猛的朝着尘樾的病身扑了过去,胸膛直对上那落下的刀刃。
噗呲沉闷一声,刀刃穿透了她的肌肤,刺痛袭击她的脑海,瞬间让她失去了意识。
就在苍炀用尽全力想要一并穿透两人之时,却在嘉木茶茶的身体内,受到了阻碍。
猛的一阵金光大放,龙吟声声响彻云霄,震的苍炀拿不住三叉戟,跌坐在地上,他挣扎着起身,却被那光芒化作的金龙又冲击在地,完全无力反抗。
一瞬间,嘉木茶茶胸口的疼痛消失不见,她徒然失去意识的大脑也清醒过来,迷茫的望着胸口金色的光泽。
为什么,她为什么没事?
又是这金光,这金光到底是什么啊。
被这金光晃得,嘉木茶茶的大脑开始疼痛起来,尘封在角落的记忆略微松动,似乎想要冲破封印,奈何那记忆上刻着一个安字,又将记忆死命封存下去。
记忆挣扎了片刻,最终沉静。
嘉木茶茶呆呆的从尘樾身上起来,感到脸上一阵湿润,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竟然哭了。
尘樾虽然逃过一劫,却被嘉木茶茶那一压震得气息更加微弱。
屋内的打斗引来了外面的水梦婵,她看到坐在地上的苍炀,又瞧见他身旁的三叉戟,一切都了然于心。
她两步上前,玉手高抬,对着苍炀的脸就狠狠地扇了下去。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引来了红尾等人,他们被这尴尬的一幕吓得不敢走近,纷纷躲在门口。
震怒的水梦婵完全忘了地上人的身份,她只知道她受不了别人欺骗她。
“这就是你所谓的不会动手?原来还是我高估了你,你这种人,就只会背后里耍阴招!”
水梦婵对着苍炀一阵冷嘲热讽,又快步转身去看榻上的尘樾。
“阿樾,阿樾你醒醒啊……你怎么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悲悲戚戚的哭诉着,又忽然冷眸瞪向一旁的嘉木茶茶,吓得她一激灵,连忙摆手:“我我我,我没有伤害他。”
“我自然知道。”
水梦婵的眸子忽然柔了下来,语气也变得舒缓。
被打的苍炀半边脸印着五个手指印,红肿不堪,他瞥了眼一旁看热闹的红尾,红尾受到目光,立刻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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