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柳言语之间又生哽咽,时隔多年,她尤忘不了也抹不去那一片猩红。
抚柳之言,声音不大,却字字刺耳,听的白玉如心口一痛。
她的前世,也遭受了亲人灭绝之苦,这种犹如剜心挖肺,筋脉寸断的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感受着这种来自于心脉的痛,她与眼前之人,甚至有了隐隐相惜之感。
可她又想起自己的身份。
她是皇后,是闻喜的弟媳妇。
她不能弃身份于不顾。
轻叹息,白玉如才道:“你如此说,可有证据?”
凡事都讲究个证据,按这抚柳说的事情早已过去多年,想要保存证据,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白玉如只想,让她知难而退。
她不想为难于她,也不想让慕容翩亲手下令杀了自己的姐姐。
抚柳沉默片刻,后面一众宾客从刚开始的看戏,到中途被皇后气势压迫而默不作声,到了此时,似乎默认了抚柳找不到证据,一个个嘻嘻哈哈,极近奚落。
“烟花女子,能有什么好心思,要在下看那,这女子就是看宰相的权利大,想要嫁祸于他,从中谋取些好处。”
“皇后可万不能听信这女子的话,闻喜公主善良人人皆知,怎会杀人放火?”
闻言,闻喜公主的眸子染了些娇纵,她一步步走到抚柳身边,像是看一粒灰尘似的看着她。
“鸡就是鸡,还妄想翱翔上天,偷了凤凰的窝?本公主本还想饶你一命,看来,如今是不杀不行了。”
她声音压的极低,除了抚柳其他人根本听不到,因此话里话外都是威胁。
一个脑袋从凌顷身边挪了过去,凑到闻喜身侧,忽的大声道:“抚柳,你听见了吗,公主说要杀你,你还不快告诉皇后,你是冤屈了她!”
殿中人齐齐望着胆大不要命的白莲花。
也就是身为皇后妹妹的她,敢如此将闻喜的话扩出去,他们何曾不知她们说的是什么,只是装作不知罢了。
如今白莲花却扒开他们的耳朵,把知识硬塞进去,还堵了个石头,怎么都倒不出来。
他们面面相觑,尴尬至极。
闻喜愣了愣,目光突然变得凶狠,似寒冷的剑光,刺向穆灵裳,穆灵裳满不在乎的躲到凌顷身边,还依偎着他,朝着气急败坏的闻喜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打不到她把!
“休得胡闹!”
凌顷抬手捏上穆灵裳的鼻尖,指尖加了几分力气,揉了揉,立刻一声呜咽传来,“疼。”
见此二人的亲密举动,宾客无不满脸通红,像喝醉了酒,转过了身去,就连慕容翩都耳垂染上红意,脸颊发烫。
殿内入骨的冰冷被这抹嬉笑驱散了几分。
所有人的气氛逐渐松快,唯有抚柳一人,仍双目充红,死死的盯着地面,似要将其盯出个洞来。
穆灵裳也立刻收起笑容,变得严肃起来,是啊,她怎么忘了,她是来为抚柳报仇的。
她不该把这苦难丢给抚柳一个人,如今她的目的达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李晖身上,可这种无形的沉重,似乎比之前众人众目睽睽都是凌顷的感觉还要甚。
这是负罪感。
以拉下别人为代价的安稳,不是真正的安稳。
“抚柳,你还有我。”
抚柳的手心蓦然一沉,多了只软白细嫩的手掌,她偏头看去,眼前已经一片湿润。
这句话对现在的她来说,何其重要。
大殿的嘲笑,闻喜的威胁无一不在告诉她,她即使是受害者,也只能咽下这口气,在这大殿里,她没有话语权。
穆灵裳转头看向凌顷,眸子里尽是祈求。凌顷话到嘴边的劝诫,就尽数被吞了下去,化作一抹淡淡的暖笑,薄唇轻启,念出着世间最美的语句:“你要做什么,便做,有我收场。”
这般纵容,听的慕容翩一惊,莫非凌顷也要插手,如果有他,此事却不好办了。
有了凌顷的支持,穆灵裳说话都硬气。
“要证据是吧,可以唤春满楼的妈妈过来,问问她你的丈夫李晖,到底是不是时常去那秦楼楚馆,烟花之地,和你们眼中的污秽之人相处在一起?”
闻喜公主自是清楚,这李晖定是有猫腻隐瞒,因此也不敢抱十足的把握,只能硬着头皮道:“这春妈妈万一被她收服了呢,她的话怎可作数?”
慕容翩双眸一亮,白玉如神色如常。
余下宾客又叽叽喳喳起来。
“肯定是事先收买了,才进来栽赃陷害!”
“是啊,风流场所出来的女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闭嘴!”
抚柳咬下牙刚要反驳,却听到身旁清脆一声,霎时众人都闭了嘴。
仅有的证据不能用,穆灵裳也陷入了困局。
凌顷望着她垂下的小脑袋,好奇里头装了些什么,净瞒着他认识这么一个复杂的女子,还想只身一人对抗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