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蓝抱着哥哥刚给她买的新衣服,纤细的身体有些发抖:“宏哥哥,他们说我爹和我娘叛乱。可是我娘都不能动不能说话,她还怎么叛乱啊?”
榆枫宏抓着阿蓝的肩膀:“听我说,我爹不会叛乱的,我娘更不会。他们一定是搞错了。你先在这里藏好,我再去打听一下。等会我找到出城的路,就来接你。”
“我不应该买衣服的。”阿蓝后悔万分,“这样,我们早就出了城门,早就回家了。”
榆枫宏尽量保持脸上的平静,轻轻安慰阿蓝:“这不怪你。就算我们出了城回了家,他们也会来抓我们。”
他伸手捏捏阿蓝怀里的新衣服,这是他用自己劳动成果第一次给阿蓝买的新衣服,阿蓝紧紧抱在怀里。
榆枫宏将阿蓝紧握的拳头打开,手里是她的小步遥,由于害怕再被人偷,她一直紧紧地握着。
“那个儋耳人不会再来偷了。来,我给你戴上。”榆枫宏从阿蓝手中拿出步遥,这是爹送给妹妹的生日礼物,也难怪妹妹会视若珍宝。
榆枫宏给阿蓝插好步遥,歪着头看看,微笑着说:“我家阿蓝真的是雪蓝城最漂亮的姑娘。”
阿蓝尴尬地笑笑。
榆枫宏再从地上抓一把泥土,轻轻地给妹妹抹在脸上,“你永远是我心中最漂亮的姑娘,哪怕脸上有黑泥和黄土。”
阿蓝点头:“我知道的,盐泥婆婆也是爱我,才给我脸上抹药泥。”
榆枫宏站起来,再次吩咐阿蓝:“如果有人来抓你,你就跑,只要跑出城门就不要回头,一直朝山上跑——”
阿蓝看着榆枫宏背后轻轻地说:“我们跑不了了。”
榆枫宏遽然回头,七八名拿着长枪和长槊的狼牙卫正小心翼翼地逼近他,枪头尖锐而锋利,在次夏的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寒光。
榆枫宏兄妹被押解着走出肮脏的烂泥门小路,穿过枫叶大道,前往血盐池。
“唉呀,你这坏小子,娘亲一眨眼你就跑了,快跟娘亲回家!”
一个佝偻着腰、缩成一团的老太婆跌跌撞撞地冲过来,老脸布满皱纹,脸上是数不清的血疙瘩,看上去恐怖可怕。她不由分说地抓了榆枫宏就跑。
老太婆的一只眼睛差不多快要瞎掉,嘴里直喘着粗重的臭气,似乎连爬楼梯的力气也没有,而她头上,满是斑点的粉红头皮还剩几小撮白发在飘摇。
榆枫宏睁大眼睛,和阿蓝对视一眼。他们都认出来了,这是茶四街的盐泥婆婆,她那些血疙瘩多半是她自己那些黑乎乎的药泥捣腾出来的。
盐泥婆婆那只浑浊的快要瞎掉的眼睛朝榆枫宏眨眨,也不管身边那些长枪长槊林立,兀自冲过去。
“死贱奴,你滚开!这是睿德殿下的命令,你敢扰乱?”一名狼牙卫狠狠地掀开盐泥婆婆。
盐泥婆婆站立不稳跌倒在地,榆枫宏忙去扶。
趁此机会,盐泥婆婆附在榆枫宏耳际悄声说:“坏小子,你就说是我儿子,不是别人的儿子——唉呀,你掀我干嘛呀?”后一句,她朝掀她的狼牙卫大声吼骂。
榆枫宏瞪大眼睛。但站在旁边的阿蓝已经听得很清楚了。
盐泥婆婆一身又脏又臭,那些狼牙卫都不愿弯腰拉她,由她在地上打滚撒泼,只是催了榆枫宏快些走。
盐泥婆婆继续说:“你那个笨妹妹也是我女儿,听到了吗?——唉呀我的坏小子,你还不扶我?你娘我要死了,马上就要死了啊!”
盐泥婆婆朝狼牙卫高声又哭又喊,却低声对榆枫宏说着完全不相关的事。这翻闹腾时,旁边一个狼牙卫首领走过来问:“怎么回事?”
盐泥婆婆如看到救星一样,爬到来者脚下抱着大腿大哭:“烈山大将军,是我呀,茶四街的盐泥婆婆呀,上次你的右脚溃烂也是我给用药泥医好的你不记得了吗?”
烈山岩踢踢盐泥婆婆:“你滚开,别影响我们公务。”
盐泥婆婆抱着烈山岩大腿继续哭诉,一边却从怀里掏出一个脏不拉几的小布口袋塞在烈山岩黑色牛皮靴子里:
“这是我儿子啊,他从小就有传染病的啊,你们看看他这脸,看看他这头,多可怕啊,简直就是满城都没有人见过的怪病啊。”
烈山岩蹲下系靴子带,顺便将盐泥婆婆塞在靴子里的小布口袋拿在手里掂了掂,轻声说:“我放了他也没用的,到处都在抓人。”
“只要你放了他就行。”盐泥婆婆也悄声说,然后又继续大哭:“我在这雪蓝城都五十多年了,住在茶四街,你们谁不认得我呀?都知道我儿子是九代单传的呀,这病是要传染,还会断子绝孙的啊。”
那些狼牙卫闻听,都情不自禁地后退数步。
烈山岩站起来,顺手将小布口袋揣进腰包,皱眉说:“你速速将他带回家,上好药泥后再带到血盐池来,我等奉睿德殿下命令,一个男童也不能放走的。”
盐泥婆婆忙点头,如同母鸡啄米似地:“一定,贱奴一定。”
她拉了榆枫宏,榆枫宏拉了妹妹,三人低着头跑。
几步开外,一双皮面光亮得如同镜子似的玄黑牛皮靴子出现在盐泥婆婆的眼下,靴子的主人高大英俊,满头金黄色卷发,这位贵族将军皮笑肉不笑地说:“本王着人送你们回家上药,如此可好?”
盐泥婆婆如雷轰顶,身子剧烈颤抖。
[一起品小说 请记住www.17pxs.com 手机版访问 m.17pxs.com 无弹窗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