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枝奕绿盯着榆枫宏,困能地转动头颅,望向她的夫君,鼓着一口气,终于“啊——”地大叫一声,格枝奕绿打破十二年前的誓言,冲口而出。
榆枫广喜极而泣:“你能说话,你能说话了!”
茶四街的盐泥婆婆继续抚按着格枝奕绿的前胸,格枝奕绿的双手缓缓高举向天,眼神望向渺茫的天空,在茶四街的盐泥婆婆催眠一样的呢喃声中,悲怆高喊:
“伊萨姆娜,我的母亲,我的天神,我一生一世虔诚地服侍!地神,河神,山神,石神,伟大的白石神,求你再次赐我力量,佑我女儿成为格枝新王!”
听得娘亲的誓言,榆枫宏吓傻了,周围都是朝廷的天威军,娘亲现在这样说无异于自承叛国啊。
“不!——”他挥舞双手大叫。
抱着格枝奕绿的榆枫广闭闭眼睛,怜惜地看着爱妻,紧咬牙关,牙都快咬碎了。
格枝奕绿那一双十多年不曾动弹过的纤细弱手,此刻指向澹台睿德和他的天威军,目疵欲裂,凄厉而疯狂地向天空发出最后的血咒:
“你今举起屠刀,他日必戮你首级!你今杀我的子民,他日必屠你全族!众神之神,众王之王,拿走我身上的一切,赐给我女儿,让她拿起利剑,让她登上王座,屠尽天下澹台氏,佑我两族!”
澹台睿德听见格枝奕绿绝望的血咒,疯狂地对天威军叫嚣:“杀了她!快杀了这个叛国女人,还有那个黑巫!”
数枝长枪闪着寒光,向榆枫广怀里的格枝奕绿刺来。
榆枫宏大叫道:“不,你们不能杀她,不准你们杀她!”
他冲向一名天威军,抓过天威军手中长枪,将一柄长枪使得如同旋转的辘轳,疯了似地,不顾性命地抡起长枪,左冲右突,枪尖如花,罩住他身后的榆枫广、格枝奕绿和茶四街的盐泥婆婆。
澹台睿德吃惊地看着场地中间的榆枫宏,他不明白这个刚才逆来顺受的小贱奴,何以在突然之间竟能舞枪弄棍,竟可以将数名天威军挡在攻击之外。
榆枫宏身后的格枝奕绿身体在缩小,一滩血水涌出她残废多年的双脚,裤腿慢慢蔫瘪,更多的血水在她身上浸染着污秽的地面。
榆枫广的眼里噙着眼泪,他仍然紧紧地抱住爱妻。
格枝奕绿的身躯终于全部化为血水,而一直抚按着她胸部的茶四街盐泥婆婆似乎也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努力地扭头回望还在与天威军缠斗的榆枫宏,艰难地呢喃道:“坏小子——”
榆枫宏似乎听见了来自身后茶四街盐泥婆婆弥留之际的呼唤,遽然回头,丢下长枪柄,扑到在格枝奕绿身上:“娘,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格枝奕绿的眼睛定定地看向榆枫宏,嘴唇颤动,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茶四街的盐泥婆婆露出难看的黑门洞牙齿,艰难地朝榆枫宏笑笑:“坏小子——”
格枝奕绿的头化为一滩血水,一身血衣漂浮在血水上面,随着血水缓缓流动而飘失。
一动不动跪在地上的榆枫广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将双手紧握,抚于胸前,喃喃地说:“我的妻子——”
茶四街的盐泥婆婆伏在血水里,一只黑、一只蓝的脏手保持着抚按格枝奕绿前胸的奇怪姿势,如同黑泥铸就的泥塑一样,再无声音和气息。
格枝奕绿化为一滩血水,血水顺低处而走,遇缝隙而进,流向莫名的地底深处。
而茶四街的盐泥婆婆,用她的生命和最后的巫术,成全格枝奕绿的血誓。
“娘亲!——”榆枫宏绝望地惨叫,跪在地上,双手捧起一滴滴血水:“娘亲,你怎么啦,你怎么就不见了?!”
榆枫广缓缓地揽过榆枫宏,捧起他的泪脸:“你不能哭,不能流泪,哪怕是死,我们也不能让人看轻了我们!”
榆枫宏喃喃地摇头:“娘亲她——”
榆枫广艰难地说:“你娘亲她去了天国,她以生命求得天神保佑她的孩子。宏儿,记住你今天受的苦,这些苦,将会照亮你未来的路!”
榆枫宏擦去眼眶中快要流下的泪水,坚决地点头。
突然,血盐池边一个年老的贱奴反映过来,他刚才见证了一种从远古神洲大陆流传、在戎洲南大荒仅闻其名而从未见过的残酷巫术,他惊慌失措地叫喊起来:“血咒!她们刚才是黑巫的血咒!”
血盐池的众人惊慌起来,不安地嚷嚷:
“天啦,我们刚才不应该吐她唾沫的!”
“天神啊,饶恕我们吧,我们不应该吐君主唾沫啊!”
见证了格枝奕绿消失的两族山民,突然如同见了鬼魅一样,伏跪于地,面向那暗黑流向低处和地面缝隙的血水,磕头如捣蒜。
澹台睿德也被格枝奕绿平空消失感到有些吃惊,又见众多的贱民惊惶失措,问刚率兵搜山回来跳下马的溪里光:
“什么叫血咒?那个疯狂的怪女人刚才还在大叫叛国言词,现在怎么就化为一滩血水啦?”
溪里光看看白石柱旁的榆枫广和榆枫宏,叹口气,答非所问:“殿下,您还是将榆枫废君主送往盟约塔吧,十六世帝当年允诺过不杀他妻与子的。”
澹台睿德干瘪瘪地说:“本王没下令杀他,也没下令杀他的妻子,是她们自行巫术而亡,与本王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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