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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暮收回视线,他后悔今天出门的时候居然没看过黄历!
他想着是来学姐家吃饭特么还能幺蛾子?
大意之下,也没带符和铜镜。
姚暮心里下了决定,这次回去后,平时除了洗澡之外,什么时候都得把符带上才行啊!
现在他如坐针毡,留下来也不是,夺门而逃也不是。
裴双双看着餐桌上的人,开口问:“怎么,你们为什么不动筷子?”
众人面面相觑,表情都有些难看。
一个男生鼓起勇气,开口说:“学姐,你这样让我们怎么吃啊,没见过这样的婚礼……”
裴双双看了眼,那张黑白照片,表情温柔的说:“海钦是好人,你们没有过节,又是我的朋友,他会喜欢你,我们只是想得到身边人的祝福。”
姚暮硬着头皮说:“那我祝福你。”
咱们是朋友,千万不要有什么冲突。
姚暮也算看过不少的鬼,坐在自己骨灰盒的那位,看起来挺可怕,却没有害人之心。
鬼魂看着旁人的眼光很空洞,但是一旦视线放到裴双双脸上,就会变得非常温柔。
显然没恶意。
弄明白这点,姚暮安慰自己没事情的。
一个圆桌上有人受不了,站起来说了句“不好意思”就推门出去了。
有人开头,其他人接二连三的也都走了。
这超出了一般认知的范畴,大部分人不能接受。
转眼餐桌就只剩下三个人。
何佳佳是想着自己走了,就留下来姚暮一个人。对方毕竟帮过自己,所以才硬着头皮留下来了。
裴双双看着离开的人,眼神没有起伏,她把目光放到剩下的两个人身上,微微一笑说:“谢谢你们愿意留下来。”
何佳佳犹豫了下,小声的问:“学姐,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为什么要和他……结婚。”
顿了下,觉得自己的问题似乎有些越界了,连忙补充又说:“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裴双双神色淡然,声音很轻的说:“其实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我是我父亲带大的,他是一个中学数学老师。”
裴双双来自于一个小县城,她的父亲是初中老师,兼任班主任。
工作了二十来年,教学成绩不错,早就评了高级职称。
裴双双从小到大的印象,就是父亲每天在台灯下批改作业。
他父亲热爱老师这一份职业,对自己的工作永远一丝不苟,尽量对每个学生负责。
县城一中的生源不错,但是依然有学生交择校费、或者是走关系进来的。
裴双双去年,就听过他父亲提过几句,班上有个男生皮得很,每天不做作业,还给女同学写信影响别人,状每天告到自己这里。
裴瑜光是在学校附近的游戏厅,就抓到了人好几次。
每次都会批评对方,然后让对方把作业做完才能走,刚好他就在教室守着人,边批改作业边辅导对方。
这样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他。
在去年冬天,有一伙四个人,把他的父亲从正在上课的讲台上,硬生生拖出来。
其中一个人,对着他父亲连着捅了几十刀。
父亲当场就死了,裴双双回去领尸体的时候,看到对方肚子有个大窟窿,五脏六腑都碎了,肠子都流了出来。
她的父亲平时是最爱干净整洁的了,办公桌永远整整齐齐的,衬衫每天脱下后都要挂起来,最后却死的那么狼狈荒诞。
她不能想象作为读书人的父亲,在面对那群凶徒的时表情和该有多么慌张。
他是如何被人拖拽出去,毫无还手之力,光天化日之下惨死。
暴徒的手上拿着刀,她父亲手上却是板书留下的粉笔灰。
裴双双越想,越觉得有人拿着铁锤击打自己的头。
这像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噩梦。
这件事被立案调查,很快警方就侦破了案件。
冲进学校的人,正是那个学生的亲戚。
拿着刀子的人,是那个学生的父亲,在旁边拉拽的是他亲戚。
起因是那个学生因为矛盾,在学校里和人起冲突,被几个人打伤了。
然后那天回家,被他的家长发现了身上的伤痕,开口就问他是怎么造成的,不但成绩下滑的厉害,还把自己弄伤了。
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学生不想让父母知道自己和人打架了,也在心里怨恨班主任很久。
他随口撒了谎,说自己每天在学校被班主任殴打,还不给自己上课,让自己罚站,这样成绩怎么会好,没被打死就算好了。
孩子的父母一听怒火中烧,集结了亲戚冲到了学校。
然后就有了,后面那一幕。
杀|人自然是要偿命,主犯是死刑没得跑,那位动手行凶的学生父亲心里害怕,他去买了一根绳子,畏罪上吊自杀了。
相比被捅几十刀,他倒是死的很轻松。
自杀的是主犯,其他的亲戚也就是一个胁从的作用。
算起来也判不了几年,而且他们一口咬定,不知道同伙有带刀会突然出手。
他们开始过去,只是想看看能不能调节。
其他三个人,拘留几个月就放出来了。
因为丈夫自杀,那位学生的母亲讹诈上了学校,要求赔钱。
女人坚定的认为,自己丈夫的死,从根本原因是因为学校不作为。
女人天天来闹,学生根本不能正常上课,所以学校还真的赔钱了。
他们给女人丈夫赔的钱,比给那位被杀的老师抚恤金还多。
裴双双本来以为,法律会给一个公正的决断,她把苦楚埋在心里,然后等了半年……
得来的是这个结果。
甚至官方怕造成不好的影响,不许传播,把这件事给压了下来。
她那天从警局出来,哭得撕心裂肺。
那一刻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她还能相信什么,她还能当个有信仰的人吗?
警方告诉她,虽然这件事有那个学生的原因,但是对方不满十四岁,所以不负刑事责任。
甚至连着名字都不许通报。
裴双双不懂,反社会性格是天生的,难道坏人就没有童年吗?
那个学生的母亲,拿了赔偿金带着儿子转学了,离开了小县城。
也许是她最近去警局太勤快,那位接待的女警不太高兴,声音冷淡的说,你怎么知道他有反社会性格,你说话要负责的,不能做无端的推断。
再说了这都已经结案了,凶手都死了还想怎么样,起因不就是你父亲和人有矛盾,这才引发的仇杀。
又不是那个孩子,杀了你父亲,法律规定未满十四岁不负刑事责任,不要胡搅蛮缠,我们也没办法,都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你以后别来了,说不通道理的人,会让人厌烦。
裴双双从警|察局出来,就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
连着什么时候走到马路上都不知道。
刹车声响起来,一双手把她从马路上拉了回来。
在司机的谩骂声,她抬起头看到了自己初中同学。
陈海钦问,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往着马路上走。
裴双双笑了下,活还是死,这能有什么差别?
她憋了太久,忍不住揪着陈海钦的衣领哭了起来。
明明自己马上就要研究生毕业了,她已经找到了很好的工作,还买了房。她父亲就差几年退休了,以后可以和她一起生活。
他父亲说以后退休,想到处旅游看看不同的民俗风景,连着路线都规划好了。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做错了什么?她父亲做错了什么?她没有了亲人,连着从前二十多年的认知也都被推翻了。
原来好人不一定有好报,坏人倒是会活得更好。
陈海钦问,那你想要怎么办?生活还得继续往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