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华遥坦言道:“一个岳飞在右臂,是我的力量,一个物理公式在后心,是我的小宇宙,还有一个在左臂,是我的哲学。”
“让我看看。”
陈华遥依言脱去外衣。
只见左臂上的图案,一位身穿破旧僧衣的和尚,面容清癯黝黑,脖子上挂九颗佛珠,行走在沙漠。
图案线条细致明朗,密密层层,曲线优美流畅,层次分明具体,色彩灰暗古朴。
一眼看去似乎平淡无奇,但仔细一看,只见一幅画上同时糅合东西方美术数十种流派风格,彼此毫无冲突,相互完美交融,甚至包括油画、水墨画、水粉画、工笔画,乃至是雕刻等种种技艺。
而且单靠刺青上去的单一手法,竟能表现得近乎《蒙娜丽莎》般丰富多彩,这等纹身实在高超到了极点。
当然,没有人想象得到当初纹刺的时候足足刺了十七万针。最先刺最里面一层,等伤好后再在原来的基础上刺上第二层,依次叠加,令图案越来越具体丰满,整整刺了十七层。
据说刺完最后一针的那天晚上,梨花镇有很多人听到鬼哭的声音。
廖学兵咦了一声,说:“这是玄奘法师?”
“是的,玄奘法师是我的哲学……不是指他的佛学,而是他追求信仰的信念,永不放弃的决心,从不向命运低头的态度。他千里西行,正是我中华民族千年来‘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精神。这也是我为人处世的哲学。”
廖学兵沉吟着道:“你五年前有过一次巅峰时期,想必因此而来?”
陈华遥点点头:“正是,不过那并非真正的巅峰。要激活‘哲学’纹身的精神才算是真正的巅峰,届时我的体重可能达到三百五十斤以上,老道说那必须有一个天煞孤星命格的人……”后面的话他没往下说,想必廖学兵已经明白。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怎么激活你的哲学。”廖学兵手指敲打着桌面,“精神增幅型纹身,那就得靠精神,你的精神已经比所有人都强大了。”
陈华遥看了他一眼,见廖学兵除了眼神苍老以外,身体机能无处不散发出一股骇人的精力,一点没有常人睡了三天三夜后的骨头酸软酥麻感觉,便问道:“兵哥,你身上的精神增幅型纹身感觉如何?”
兵哥身上的昙花纹身当年飞机失事时抵过他一命,很多人都知道的。
廖学兵却没头没脑的道:“血为性之引,性命相依,灵性相聚……我明白了!”
“怎么?”
“我们换血,这是我唯一想出来的办法。”
“换血?”
博爱医院特护病房两张床,陈华遥和廖学兵分别躺在其中一张,中间是一台输血泵和一台血液循环仪。两人就在这里进行换血手术。
怕廖学兵进了丹心医院触景生情,所以选择这家医院,也是由朱雀公司控股,各种设施及医护人员并不比丹心医院差多少,做个小小的换血手术足够得很。
护士长亲自操作,先是验血型,如果血型都不符合,那剩下也没什么好说。
幸好两人都是a型血,这才具备继续下去的必要条件。
杜隐桥和薛暮秋在门外守候。短短三天,原朱雀众人基本都领略了这位傻大个的威风。会议结束的第二天,在陈华遥授意下,杜隐桥成立监察办公室,首先就给了莫永泰一个大大的下马威。
管委会受命调集资源配合秋山热核电厂的线路铺设工作,千嘉顺公司负责卫星拍照地形勘测的部分。由于千嘉顺公司的“彩虹号”卫星租用给欧洲一家公司,双方签了合同,负责人直言要到一个月后才能搞定。
杜隐桥两次电话打过去协调无果,根本不跟那负责人废话,直接在办公室一枪打爆他的脑袋。莫永泰又惊又怒也没办法,第三天卫星系统就到位了。其他人纵有不满又如何?兵哥的事重要还是你的合同重要?
陈华遥、廖学兵两个人四只手都插上针管,抽进血液循环仪两个不相连的储血室,再分别输给对方。
血液流入的一刹那,两人感受各自不同。
陈华遥觉得血管滚烫像是岩浆,廖学兵却觉得冰寒刺骨,过了好一阵子才适应。
薛暮秋透过窗口见老大身子突然一僵,忙叫道:“兵哥!”
廖学兵缓缓睁开眼睛,朝他摆摆手,意思是不碍事。
薛总只好坐回去静静等待,向杜隐桥问道:“小杜,委员长是朱家的女婿?我听说朱青深的独生女儿还没满十四岁。”
杜隐桥只能笑笑:“谁知道呢?或许这家伙吹牛也说不定。”
历时四个小时换血完毕。
拔掉针管,陈华遥扶着床沿起身,只觉肌肤鼓荡,血液由心脏泵至周身各处血管,一股巨大的孤独感觉涌上心头。
天地之大,仿佛竟无一处容身之所。亲人的生离死别瞬间扑面而来。深邃的岁月黑洞似乎将他完全吞噬进去。
廖学兵见对方脸色苍白,问道:“阿遥,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