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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李楚一行正式启程回羊城,有人说小七有身孕不宜远行,还有人说路上最好能多带几个人伺候,于是随行的车马每日只走半天的路程,回羊城的仆从也多了一倍。
菡萏院那几个依旧住在菡萏院,什么借口都没法子越过守孝这个理由。
一行人回到羊城时已经入了深秋,李楚专门去请了刘太医来府里给小七试脉,老爷子试完回到前头时,只跟李楚说了两个字——恭喜。
回到家的第三日,吴家印带着两大车的贺礼过府,说是榆州那边送来的,得知小七有了身孕,又被扶正,吴家老太太特别高兴,一口气准备了两大车礼物送到羊城,由吴家印亲自送来,以示郑重。
吴家印回去时还跟小七讨要了两个随嫁的老仆人,说他们年纪大了,不堪重用,留着白给她添乱。
“夫人,这是贺婆子临走前让交给您的地契和田契。”红拂捧了只梨花木小盒放到炕几上。
小七瞅着盒子叹口气,拿人手短,这些可都是责任吖,“回头你去内库里,把从秦川带回来的东西收拾几份出来,给我瞧过后,送到铜里街去。”收了这么重的礼,总要回一些才是,“老太太那份,把西厢那几个包袱一块放进去。”那是她闲暇时给她老人家亲手做的针线。
“在秦川装箱时,就按夫人的吩咐都整理出来了,不过是拆箱的事。”拿个靠枕垫在小七腰后,看一眼小七日益渐大的肚子,“外头的事到是可以放放再说,眼下还是紧着为肚子里这个小的懆心吧,丫头婆子如今可都得挑出来了。”
小七仰头倒在被子上,“你和青莲,梅香,三个里总要过去一个,你吧,我这边一时又少不了,青莲那性子大大咧咧的,我又不放心,梅香倒是个堪用的,可年纪又太小。”
“夫人看芳碧、芳瑶如何?”这两个丫头是从京城带过来的,跟吴家和秦川那边都没什么关系,是自小被王嬷嬷买来的,做事勤快,模样也算干净,平时在她们院里做些洒扫针线之类的活,为人也都安分。
“这两个到是不错,再加一个梅香,也算能放心了,你看着她们点,多教些内房的规矩。另外那几个婆子和乳母,你也多帮我盯着些。”孩子身边的人在保证忠心的前提下,品行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一直看着呢。”夫人还没怀孕之前,她就一直在暗中观察了。
“对了,你不是说文秀和溪莲派人送信,今日过府么?让人到前头看看,她们要是到了,从东角门带进来,西角门那边侍卫小厮来往多,不方便。”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
红拂应了刚要出去,就听院子里有响动,帘子也随之被掀开,一股香风飘来,接着便是女子间的轻吟浅笑。
“你可算回来了。”头一个进来的是万文秀,穿一件荷粉秀蝶的长褙子,月白褶裙,肩上披一条白纱金线秀的披帛,身形像是比之前丰腴了一些,像个大姑娘的模样了。
随在她身后的是马溪莲,身高细挑,一身上黄下白的襦裙,肩上披了条白绸秀菊的披风,脸上也已脱了几分稚气。
两个女孩原想上前拉小七的手亲昵一番,见她褙子下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禁脸颊泛红,没敢伸手。
“几月不见,果真是与我生分了?”小七上前拉过两人的手,坐到炕桌前。
“这不是看你如今金贵了,不敢乱摸乱碰么。”文秀跟小七最熟,说话也放得开。
“什么金贵不金贵的,倒是觉得像坐牢似的,想去找你们,身上又戴着孝,也不敢往你们府里乱窜。”吩咐红拂上茶点。
两个女孩也起身把披帛和披风脱了交给丫头们放好,回身再次坐到桌前。
“我离开羊城这么久,快于我说说最近都发生了什么新奇事。”小七给二人各倒上一杯茶。
上茶点的红拂笑道,“最大的怕就是两位姑娘的亲事了。”
两个女孩听罢立时羞的脸通红,文秀做势要拧红拂的脸,“叫你胡说,赶明儿就让你们夫人给你找婆家去。”
小七和马溪莲在一旁笑得什么似的。
文秀的亲事小七早就心里有数,去秦川之前就听万夫人说过,是内府新调过来的一个都尉,家里是武将世家,刚过弱冠之年,上次送行宴上,万夫人还拉小七一块去看过,人长得高高大大的,模样也周正,到让小七十分惊讶,本以为万夫人想把女儿进侯爵府呢,最后却找了个武将家。
至于马溪莲的婚事,小七就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好像是马夫人娘家人,具体做什么的,也不是很清楚。当着事主的面,自然也不好多问。
三个人嬉闹一番后,聊了聊近来的生活,聊着聊着就聊到桑府分家的事。
桑籍那个填房跟万夫人是远亲,文秀自然知道的比旁人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婆家,快出嫁的缘故,这丫头的八卦能耐也跟着渐长。
“那一家子人,看着像是清廉正直,内里却奸坏的很,也亏得我那个表姐留了心,进门时就说要跟两个孩子养感情,想单过一阵子,表姐夫的钱一分两半,一半归府里,一半归表姐,两个孩子的衣食用度都由她打理。之前他们一直喊着表姐夫俸禄少,养不得家,如今表姐只拿了一半的钱,把两个孩子养的白白胖胖的,身上也齐整的很,他们没了脸,便回头说表姐夫藏私,不顾亲娘和兄弟,只把钱给表姐,在家里闹还不够,还写状子让府官判姐夫不孝,姐夫是军中将官,要告也是去军中衙门,府官哪里管得了,让他们去军中递状子,这下好了,到了他们嘴里就成了官官相护了,吵着要去省府告状去。府官怕惹事,请人私下找了姐夫,让他管管自家人,姐夫只好请假回家,一番折腾后,同意在原先的钱数上,每月再多分他们十两,哪知还是不行,他们一口咬定一家人不能分两处钱,一气之下,姐夫就定下要分家,兄弟俩各过各的,老太太归大房养。结果那老二家说分家可以,但家里的产业都得留给他们,因为姐夫当年顶了老太爷的缺,已算承继了家业。姐夫自然不愿意,表姐就劝他,给就给了,将来还能挣回来,总比继续闹腾强,就这样,桑府就分了家。”想到这儿,文秀抿嘴笑一下,“那二房原先还想把羊城的宅子也霸占了,后来才知道那是公家分的,根本没有地契,就不情不愿搬了出去,可没过几天,又开始闹幺蛾子了,说是没地儿住,天天到西大营门外闹腾,碍着姐夫的面子,里边人也不好轰他们。”
小七听罢,觉得桑籍的二弟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同时又觉得那个小冯氏拎得清,居然劝丈夫不挣家产,这么一来就把桑籍推到了道德制高点,不管怎么样外边人都会认为是二房的不是。
看来这次媒人没当错,那小冯氏是个能立家的主母,“你表姐与桑都尉还好吧?”
点点头,“我表姐把两个孩子养的好好的,大的那个送来我家跟玉秀一块学规矩,小的前些日子也送去了私塾,表姐夫又不傻,自然知道她的好处,如今宅子里的事都让表姐做主。”这件事对文秀的冲击最大,往常见母亲和小七为后院的事忙碌,总觉得她们婆妈,做的事都没什么意义,通过表姐这事,她深刻体会到了掌家能力的必要性。
看小丫头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小七心道终于是长大了,“你的日子马上就到了,嫁妆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听说自己的婚事,文秀双颊又攀上了红晕,不过这回没有矫情太久,糯道:“这不是想找你帮忙选些秀样么。”
小七叹气,“我说呢,你们俩怎么这么好心来看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连马溪莲一块,两个丫头都低着眉,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