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2 / 2)

罗父动她不得,只能隔着霍钦扬声道:“宁佳书,你平心而论,你妈妈嫁给我这么多年,我对你怎么样,你是怎么对罗图的,她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

他爆发起来,终于说出心中积压已久的真心话,这件事在他看来,完全是这个继女的错,要不是因为她,罗图根本不可能和那帮混蛋认识。

宁佳书却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完全忍不住内心的荒谬之感,“你们父女俩真的不可理喻,同学聚会是罗图求我带她去的。我不止一遍警告过她,也提醒过你,不要和那些人走得太近,她不懂自尊自爱,贪慕虚荣,从不反思自己,都头来却都成了我的错。”

“您要我平心而论,我还想提醒您自己摸着良心说说看,什么是一家人,遇到好事想不起来,坏事麻烦事儿全往人身上推,这就是您所谓的家人?”

宁佳书又转头看向罗图:“你问我算哪门子姐姐,不好意思,我可要不起你这么爱耍心眼和小动作的妹妹,我爸就生了我一个,说我把你当跟班儿,欺负你,只要你别来我面前蹦跶找存在感,谁有功夫搭理你。你这样的人,大街上见着了我都懒得多给一个眼神。”

话到此处,她拽过宁母:“别洗了,还洗什么碗,这些事情你一天做到晚,他们谁把你当人看。”

宁佳书一通输出火力十足,再打十个也不在话下。

两个家庭的界限泾渭分明,场面也越发剑拔弩张。

父女俩怀恨在心,宁佳书也积怨已久。这其实不是一天两天的矛盾了。从她宁愿在外头住也不愿搬回家起,从弟弟出生,宁母鞠躬尽瘁,还要在夹缝中调和矛盾起……

她从来瞧不起宁母,没有点骨气,一把年纪还只会哭哭啼啼委曲求全,可这个女人,也是天底下最爱她的人。

宁佳书忍了这些气,只是想让她日子过得舒心些。可是现在,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忍让退步毫无意义,宁母这样的性格只会叫人得寸进尺,把自己生存空间缩进越来越窄的格子里,她其实活得很委屈。

罗图也终于意识到事情闹大,已经爆发上升到危机家庭存亡的战争,心里慌了神,但还是色厉内荏故作镇定,“宁佳书,你别太过分了。”

“比过分,在场有谁及得上你?”宁佳书冷嗤,“当着我的面就敢挑衅我,欺负我妈,自己没想过后果?还是我太久没回来了,你忘了我什么脾气,把我当活菩萨。”

眼见罗父的拳头越攥越紧,宁佳书干脆把挡在面前的霍钦拉开,“怎么着,刚刚那些话里我哪句说错了叔叔,把您给气成这样?”

宁佳书一言一行都在挑动他的神经,罗父原本一忍再忍的怒火再也压不下去,他的眼睛瞪得通红,拳头重重挥过来。

落在宁佳书身上的前一秒种,然而这次,却是宁母横腰拦住了他,声音像绷到顶点扯断的弦——

“你敢碰佳书一根手指头,我跟你拼了!”

谁也没料这个弱小的女人会忽然爆发出那么大力气,她整整把罗父往后推了五六步,直到他踉跄绊倒在,后脑勺撞在餐厅桌角上。

罗父也没有预想到宁母的反抗。

在这个家里,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他才是权威,宁母一向唯唯诺诺,任劳任怨,不敢多讲半句。他爬了两次才从桌角起身,不可思议质问她:“你吃错药了?”

“我没吃错药,我今天才算听见了你的真心话,一直以来,你就是这么想佳书的。我真是受够你了,佳书还是个孩子,她做错了什么,你这么恨她,我今天就要跟你离婚!”

佳书还是个孩子。

在这紧张的时刻,宁佳书和霍钦对视一秒,竟然差点没绷住脸,极力才把唇角按下去。

好在这么一番苦心,也算终于听见了她想听见的话。

罗父威胁,“这可是你说的,你可别后悔,过后又来求我!”

一个屋檐下住这么多年,他可实在太了解宁母了,她就是个没半点主心骨的传统家庭妇女,离了婚活不了的那种女人,他原本想着她不会把话说死,过两天给她个台阶,她就会像以往一样顺理成章走下来,谁料这一次,宁母的声音比他还大:

“明天就去民政局,谁后悔谁他妈是王八蛋!”

在场四个人都目瞪口呆。

这是距父母争吵离婚那么多年以后,宁佳书第一次听宁母爆粗口。

“你疯了。”罗父瞠目结舌。

“你才疯了!”宁母哐哐上楼,拖出行李箱,把罗父的东西往里头扔,一边扔一边念:“现在就收拾你的东西,从这个家里出去。今天本来是多好的日子,我家佳书不欠你们的,凭什么让你们欺负她……”

纸箱一箱一箱搬到楼底。

宁母念着念着,眼泪也跟着掉下来。崩溃地对霍钦哭道,“实在对不起,小霍,第一次正式来拜访,就给你留下了糟糕的印象。都是我的错,我们家家庭氛围虽然不是很好,但佳书真的打小是个心善的孩子……”

霍钦赶紧蹲身把她扶起来:“没关系的阿姨,我清楚佳书是什么样的人,也不可能因为今天的事对她产生任何偏见。您千万不用担心。”

或许是霍钦的眼神和话语太过诚恳,让宁母终于收到了一点安慰,她擦了擦眼泪,终于勉强平静下来,对女儿道:“佳书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乱糟糟一片,你们还得上班……”

宁佳书本来没打算晚上住这儿,但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她忽然又不想走了。

做事情就是要乘胜追击,快刀斩乱麻,留下反弹空间的那都是傻蛋。宁母好不容易又一次下定决心,她一走,要是又被两个人认个错动摇了,就不好办了,毕竟她耳根子比嫩豆腐还软。

“何西回家了,我也没带钥匙,不回去了。”她越过罗家父女往楼上走:“我先帮你收拾东西吧,一会儿顺便把客房也收出来给霍钦睡。”

楼上到一半,她忽然回头,促狭扬声道,“哦,对了,妈妈,我明天不上班,可以陪你一起去办手续。”

宁佳书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才让宁母离婚,相反,以她从不吃亏的性格,除了偶尔烦点,父女俩在她这根本占不到什么便宜,她是深思熟虑过后才觉得,这是一次性结束宁母后半生辛劳最好的办法。

她这两年憔悴的速度直追五十岁的老太太,有时宁佳书偶尔回家一趟,都能看出她的疲态。之所以一直没有花钱请阿姨,就是不想那对父女把她的钱花得理所当然。

等离了婚宁佳书就请个育儿保姆,带带孩子,给家里做做饭,让宁母多歇歇,打扮打扮,也去和同龄人跳跳广场舞。

罗家父女对她根本就是对二等人的态度,尤其孩子降生之后,动辄被大小声,越活越连个工具人都不如。

这个岁数的人了,不愁吃不愁穿,反正是半路夫妻,干嘛非要绑一起给自己找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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