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唐俭毕竟是个能人,家族势力又大,郭孝恪难保哪一天也有寻他相帮的时候,就算先前因那沼气灯之事有些生气,这时候面上却也不能做得太难看,只是在这宴席之上,就没有那么热情了。
“怎的郭都护莫不是还在为先前的事情生气不成?”酒过三巡,又说过了一些客气话之后,唐俭这便进入正题了。
“我生不生气,横竖也没人在意。”郭孝恪说道。
“又怎会没人在意。”唐俭笑道:“你看我今日这不就给你赔礼来了?”
“怎的那罗用自己不来,倒叫唐大夫亲自来走这一趟?”郭孝恪说道。
郭孝恪确实也没怎么生唐俭的气,人家那身份地位学识风度家族底蕴都在那儿摆着呢,而且难得还是个不拍皇帝马屁的,郭孝恪这个草莽出身的,说实在也有几分佩服他。
再说这回这件事,确实也气不到唐俭身上,郭孝恪气的是罗用,他一个当下官的,根本都没把自己这个上官放在眼里。
“他那就是一块棺材板儿,你跟他生什么气,我这天天都在他跟前,要不是自己看得开,早都被他气死了。”唐俭说着又给郭孝恪倒酒:“来来,吃酒吃酒。”
一边吃酒,一边又可劲埋汰罗用:“那棺材板儿不招人待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怎么会被人扔到常乐县去当个小破县令……”
郭孝恪听了这些话,心里确实也舒坦了几分,那棺材板连皇帝都敢怼啊,如今这般做法倒也没什么稀奇。
只是说到这个不招人待见,郭孝恪也是心有戚戚焉,毕竟他老郭也是一个不招人待见的典型嘛……
这顿酒吃着吃着,郭孝恪就给唐俭倒起了苦水,说他现如今的处境是多么多么不容易,没仗可打啊,他身上有大把力气,硬是没有用武之地啊!
皇帝对他已经有些不满了,上次回他公文的时候,言语间就已经比较含蓄地敲打过他了,说是如今河西富庶,让他不要贪图安逸云云。
唉……他这哪里是贪图安逸,他这都如坐针毡了好吗,再不能做出一点成绩,皇帝一个不高兴,说不定就能把他给捋下去。
他们老郭家可就靠他郭孝恪一个人了,也不跟那些士族大家似得,这个人不行了还有其他人能帮忙顶着,他这上有老下有小的,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啊。
唐俭对他的处境表示了深切的理解和同情,然后又对他说,这种情况就算弄到了罗用那个沼气灯的制法也不管什么用。
“你可听闻长安与洛阳之间正在修铁轨?”唐俭对郭孝恪说道。
“自然有所耳闻,只是与我又有什么干系。”郭孝恪摆摆手,表示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那荥阳郑氏便是早早从罗用那里得了消息,提前置办下了不少铁矿,近来长安与洛阳修铁轨,正是大量用铁的时候,他们郑家人光是卖铁,都不知挣得了多少钱财。”郭孝恪说道。
“只可惜了,我们这里的矿都是小矿。”说到这件事,郭孝恪也是觉得有几分惋惜。
唐俭这时候便与郭孝恪说起了一件旧事:“去岁开春,我在晋昌城会友的时候,曾见过一个老道,那老道与我说,在酒泉西南方向的大山里,有一条矿脉,矿石随处可见,那地方冬长夏短,常年冰雪覆盖,只有夏日那短短几个月才能进去,我观那人说话的语气神态,倒像是真事……”
郭孝恪一听这个事,顿时来了精神:“当真?酒泉那边当真有矿脉?”
“应是有的。”唐俭点头道:“只不知具体在何处,你若有心,不若待到今年入夏之后,差遣手下到那大山之中去寻一寻。”
郭孝恪很感动,他跟唐俭非亲非故,从前也没有什么交情,没想到对方竟能将这么重要的消息透露给他。
唐俭说这也没什么,那大山里的铁矿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寻得,若是果真寻着了大矿,那郭孝恪也就可以向朝廷交差了,没有战功,寻着一处大矿也是功劳一件。
说起来,他们现如今之所以能在河西待得这般安心,也正是因为有郭孝恪在这里坐镇。罗用也说了,郭都护的矿区若是要用到常乐县生产的灯罩,他便以成本价销售。
不日,唐俭等人回往常乐县。
郭孝恪这边,则着手开始组织进山寻矿的队伍,他让自己的长子亲自带队。也等不到入夏那时候了,眼下这时候就先过去,大山若是进不去,能进到哪里算哪里,先在周边地区熟悉熟悉地形也是好的。
郭孝恪与自己的儿子叮嘱道:“听闻那山中多险,你自当心,莫要丢了性命,这一次能不能寻得矿脉,不仅关系到你阿耶我能不能向圣人交差的问题,兴许还关系到我郭家以后的家族前程……”
那片山区之中若是果真藏有一个大的矿脉,那么他们老郭家的人,这回可就真的要发达了。
这么一来,战功不战功的,也就没有那么要紧了,没看那些大家族出身的郎君们,人家就算没有半点战功,照样也在长安城中混得风生水起。
如此这般,郭孝恪原本还想寻点事端,借机发动战事的心思,也就彻底歇下了。
而罗用这回确实也没诓他,他让唐俭透露给郭孝恪的这个地方,正是后世镜铁山矿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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