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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恒知道这次麻烦惹得不小,一刻也不敢停歇,摄着李元清一路向西,逃往人烟稀少的右阙半岛。待逃出了三天三夜,他这才找了个偏僻的山谷落下,让李元清平躺休息。一路上,李元清忽而狂笑,忽而恸哭,一会喊“红绫”,一会喊“师傅”,似乎是已经疯了。
萧恒看着躺在地下胡言乱语的李元清,心中不禁一阵酸楚。就算不是朋友,这种事情发生在谁的身上都够悲惨的了。他长叹口气,取出符纸和符笔,画了一张万画静心符,祭出,化作一点银光落入李元清眉心。
少时,李元清渐渐平静下来,不再乱语,无言地躺在地上,两眼直愣愣地望着天,不住地流泪。萧恒无法,只得又炼了三张符箓打入李元清眉心,见他还不说话,遂又要制第五张。
这时,李元清忽地开口道:“不用了。”
萧恒关切道:“前辈,你还好么?”
李元清没有回答,依然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默默流泪。萧恒知道他神志恢复,只是还不想说话,遂也不再多言,沉默地坐在一边。
空气沉闷,雨林中一片寂静。闷雷在云中滚动,不多时便下起雨来。李元清和萧恒两人都没有动弹,任由雨水冲刷着自己污浊的身体。大雨从白天下到黑夜,终于在后半夜云开雨散,弦月露出头来。可二人仍旧沉默。
直到第二天,第一缕阳光掠过树梢照来,李元清才缓缓开口道:“你知道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怎么做么?”
萧恒收回呆愣的神情,摇头道:“不知道。”
李元清道:“我不会选择和红绫在一起。”
萧恒道:“那前辈要干什么?”
李元清平静道:“我要把罡武国消灭,把体修全部杀死!这样,就再也不会出现像我和红绫这样的人了。”
“前辈现在要去杀体修么?”萧恒缓缓问道。
李元清自嘲地一笑,叹息说道:“现在杀还有什么用呢?她死了,我也马上就要死了。修士真是方便,死后尸体很快就会化灵,连挖坑的功夫都省了。”
萧恒深吸口气道:“不要死。风铃儿也叫前辈你好好活。”
李元清突然大声嚷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师父死了!红绫死了!二百年来支撑我活下来的信念也死了!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萧恒道:“活着,你还有机会去弄清楚自己为什么活。死了,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李元清沉默少顷,黯然道:“还能有什么意义呢?”
萧恒道:“前辈是为何而修道呢?”
李元清惨淡一笑,道:“三百年前你问我,我可以告诉你;二百年前你问我,我也可以告诉你;就是三天前你问我,我同样可以告诉你。但是现在,我不知道。”
萧恒站起身来,道:“那前辈跟我去一个地方吧。相信前辈在那里可以好好活一阵子。”
李元清不以为然道:“是么。那你就带我去吧。”遂摇晃着站起身来,与萧恒一同向西北方飞去。
右阙半岛极西,竹山之上,竹一的头发已经全白。他见到萧恒再次前来,热情地接待了他。萧恒言说李元清乃是重犯,欲在竹山隐居避难。.l[]竹一来者不拒,带着萧、李二人见过另外几位隐士。只是时过进迁,当年的竹山七闲今日只剩下三人,其余四人元寿早尽,都化作灵气,飘散在这世间了。如今在竹山隐居的共有五人,另外两人是萧恒走后才加入的。五位隐士同萧、李二人几番长谈。李元清的精神渐渐也恢复了一些,在竹一的引导下,也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
萧恒见李元清对竹一所说似有感悟,知道他已受启发,遂放下心来,别过众人,自己独自乘船,去往丰泽半岛的萧家堡。
他一路小心谨慎,终于平安无事的来到萧家堡。四下一打听,得知萧岚复正在堡内。他本想立刻前去相见,但想到自己又是越狱、又是大闹熊家堡,不知萧岚复还会不会认自己这个义弟。谨慎起见,他决定先在萧家堡内盘踞一段,探探风声再说。
他在凡人的客栈住下,每日带着个大斗笠,叫上一只白舢,收了气息,装作凡人模样在城中游荡。路上,萧恒回想起年少游历时也曾坐着白舢在萧家堡闲逛,不禁感慨:“夕日少年游,今为越狱囚啊!”他先来到理道司,看到大门口的一面墙上贴满了通缉的告示。几乎都是一同越狱的逃犯,李元清和屈文夫都赫然在内,却唯独不见自己的那张。萧恒心道:“莫非是大哥暗中帮我不成?”
但他还是不放心,决定再观察几日。于是,他便整日泡在酒馆、茶楼,探听修士和凡人的闲谈。果然,这几日里大家谈论的都是李元清和一名双修修士血洗熊家堡,打死三名仙君和五十多名真人逃亡之事。其中添油加醋的就更不必说。
又过了几日,消息更为明朗,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个双修修士名叫萧恒,就是六十年前同大圣子独孤轻云抢女人的人,且是三圣子萧岚复的义弟。这下,众闲人们议论得就更开心了,大家纷纷猜测说,萧恒血洗熊家堡定是做给独孤轻云看的,意在警告他小心报复。然后,又有理道司的小喽啰说道,现在全国上下都在通缉萧恒,唯独萧家堡内的通缉令中没有萧恒。看来是三圣子故意偏袒他,故意跟独孤轻云对着干!之后,又有人猜测说,萧恒和李元清可能现在就躲在萧家堡内,三圣子已经将两人藏匿起来等等。
萧恒在酒楼、茶馆连着听了十天,直到自己已经不再是闲人们谈论的焦点后,才不再来。他分析了下这十天听到的情报,觉得萧岚复应该不会抓捕自己,遂决定冒险去找他一试,便叫了只白舢,乘船往萧家的庆丰府去。
路上,迎面驶来一个船队,为首大船上放置一口木棺,四周站有老少十数人,身穿孝袍、腰系麻绳。后面的船上所站之人也均是披麻戴孝。木棺前高挂一张画像,画中乃是一位长须白眉的老者。
这画像萧恒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再看灵牌上所写——“奉先祖修士萧太公讳湘雨之位”。
“萧湘雨?”萧恒一下想起了自己初入玄符采蓍草时,那位用飞石打自己的萧师兄萧湘雨。再仔细一看那画像,可不就是萧湘雨加上了几缕胡子么!萧恒忙叫船家停船等待,自己则一纵身,跳到大船之上。
他这举动可把大船上的人吓了一跳!听说过抢钱的、抢婚的,可从来没听说过还有抢丧的!船上众人见萧恒头戴斗笠,看不清容貌,也不知道这人要做什么,均吓得不敢动弹。为首一个中年汉子看出萧恒可能是个修士,忙行礼道:“这位修士大人,不知您有何贵干?”
萧恒道:“莫怕。我与萧湘雨曾有交情,不想今日竟看到他的丧事,故而上来祭拜。”
众人一听,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中年汉子连忙取来三柱香,递给萧恒。萧恒接过香,没忙着祭拜,而是问道:“萧兄他是怎么死的?你们是他的家人么?”
中年汉子道:“太公他是寿元耗尽才长辞的。我们都是他的后人,趁太公寿身还没有化灵,送往城外水葬。”
萧恒又道:“当年我与萧兄在西大陆幸得一见,不知他怎么跑到东大陆来了?”
中年汉子老实回到:“大人与太公既然在西大陆相见,自然知道当年太公在西大陆当细作之事。之后,太公卧底的那个门派被我国攻占,太公也就随军回到萧家堡安家了。”
萧恒听罢暗想:“原来如此。”遂又问道:“奇怪,怎么你们当中没有一个修士?”
中年汉子尴尬道:“回大人,我们一支乃是萧家的旁枝末节。太公的资质本就不怎么好,当年他也是为了打拼下一份家产,才冒险去西大陆当了细作。回来后,迎娶的太婆资质也不高,生出的儿女更是几乎不能修道。惭愧、惭愧啊!”
萧恒点点头,感叹道:“不能修道也未尝不是好事啊。如今体法大战,修士还要去战场送命,哪像凡人,还能在家中享受天伦。”说罢,他在烛台上点燃了三柱香,对着木棺拜了三拜,最后看了眼故人的画像,告辞离去。
白舢载着萧恒来到庆丰府码头。萧恒付了船钱,登上萧府台阶,来到门前一抱拳道:“在下无名氏,求见三圣子殿下,劳烦您通禀一声。”
守门之人乃是冲穴期的弟子,见萧恒斗笠遮面看不清样貌,笑道:“道友,您又不通名、又不报姓,这让我们怎么去通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