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元宵灯会比起其他城市只有更热闹的。就连九五之尊的皇帝,也不甘寂寞地携着后妃以及一众皇子公主登上城门楼与民同乐,刷一刷存在感。
焰火高高放起,炫目的火光映照着一张张喜气洋洋的面孔,祈祷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大街上人来人往,车马行至灯市相临的街道就走不动了,勋贵官宦家的女眷纷纷下车步行,前呼后拥的好十几拨人。路上不断传来吆喝声,还有围观看杂耍的群众喝彩声,掌声,铜锣花鼓声,人声鼎沸,几乎要冲破天际。
任侍郎的夫人沈氏亦不能免俗,带着府上一群孩子出来看花灯,因不喜人多熙攘,她便让家仆跟着孩子们看紧实了,让他们自己顽去,自个却是携着心腹丫鬟嬷嬷找了个茶楼歇息。
在楼上看街景,亦别有一番风味。就像是身在另一个世界,凝望天下苍生。
尘世间的喧嚣,不过如此。
此间往来皆过客,唯有彼岸是归途。
沈萱突然明悟那人的心情了。此处虽繁华,却不属于他。那人想要的,是能容得下他的一方天地,而不是视他为异类的如蝼蚁般的凡夫俗子。
人、妖殊途,他毕竟还是在意的。而自己,无法狠心抛却父母兄弟家人,忘却凡世种种与他携手共进退。
这一别,竟然也有十八载了。
沈萱心底有些怅然。
茶喝了七分饱,正想唤人传几个机灵的小子上来表演杂耍,沈萱所在的雅间却突然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哥哥?”看到嬷嬷让进门的高大男子,沈萱惊讶地起身见礼。
来人正是信阳侯沈英武。此人今夜执掌东城兵马,距皇帝老儿的地方有些距离,无需像皇宫禁卫这般折腾,只是,也不能离岗太久。他打算长话短说。
“这是我的人从寿县城门口扯下来的。”信阳侯将一张有些破损的微黄纸张递给妹妹。
沈萱接过,缓缓展开,只扫了一眼,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她蓦地抬眸看向兄长,粉面含霜。“哥哥这是何意?”
“非我所为,不过偶然得知。我已着人打探,初步得出结论大约就是纸上写的那样。”手下人交上来的,正是田禾苗的缉捕文书。
“不可能!她不会是那样的人!”沈萱气愤之极,柳眉倒竖,眉间一缕淡紫色的三叶纹草隐隐乍现。
信阳侯心中一软,安抚道:“萱儿稍安勿躁。娃儿的确拿走了某样物什,不过那之前尚属无主之物,算不得偷窃。那张家自知理亏,并未深究。为兄担心的是,若寻不回此物,恐怕张家还会找她的麻烦。”
沈萱面色不悦,“既是无主之物,先到先得,张家何以猖狂?”
信阳侯默了默,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他丈母娘那点破事,教他如何跟妹子开口?
沈萱也不出声,蹙眉细想了一会心事。直至窗户外边“砰”的一声漫天炸开缤纷花火,才唤回两人神识。
“哥哥,”沈萱执壶上前,斟了杯茶递到他手边,唇边漾开一抹浅笑,“垣儿今年也有十七了吧?可以给他们完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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