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野人之妻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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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鱼回到屋内, 赵泓从里面出来, 白白胖胖的小萝卜头, 乖巧依偎在她的身旁, 抬起脑袋唤她一声:“娘亲。”

赵泓眉眼清秀, 唇红齿白, 现下又是生得最可爱的年纪, 萧鱼看着他,一直紧绷的身躯才得以舒缓。

她抬手摸了摸赵泓的脸,转身过去。见那院中的何朝恩, 已领着小厮退了出去。

当初在宫中,她与他虽有接触,却也的确算不上深交。现下她求助于他, 是因为真的走投无路, 而他不答应,也是在情理之中。堂堂帝王的贴身宦官, 文武百官都得巴结他, 他能为了赵煊放弃这样的荣华富贵, 可见他对赵煊的忠心。

一手扶着赵泓脸颊, 萧鱼将另一只手慢慢的放在小腹之上。现下她尚未显怀, 已经是要处处小心,倘若再拖延下去, 到了她大腹便便之日,怕是更难逃出赵煊之手了。想起前几回鲁莽的逃跑, 萧鱼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

若要再次逃跑, 势必是要成功的。

……

赵煊在清州的这处别院地处偏僻,坐西朝东,前后三进。萧鱼被安置的住所叫藏珠院。

院内种满花卉,院中有一枝繁叶茂的参天枣树,现已深秋,结了满满当当一树枣,青红不一的枣儿挂在枝头,犹如盏盏小灯。枣儿的清果香弥漫着整个院落,掺杂着丝丝甜意。

何朝恩的身影从藏珠院出来,他的眉目清朗,阳光悄悄落在他身上,雅致的犹如一副水墨画。而小径尽头,赵煊安静的立在那里,他风姿清雅,身上是皇室贵族的矜贵,目光一落在何朝恩的身上,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眯了眯。

行至赵煊身畔,何朝恩低头行礼:“王爷。”

赵煊未应。

这何朝恩乃是赵煊母亲给他留下来的人,当初赵煊的母亲还未进宫前,就曾施恩于何朝恩全家,后来赵煊的母亲死了,这恩情,只是要报答在赵煊身上。而何朝恩也是有本事的,从很早开始,就混入叛军之中,还曾未薛战挡过刀剑,虽保住了性命,却没了男人根本。后来一步步往上爬,等叛军攻破皇城,新帝登基,这何朝恩自然成了新帝身旁侍奉之人。

何朝恩虽在宫中,可那薛战并非一般乡野村夫,坐上了皇位,难免对身旁之人有诸多猜忌,是以他们的往来甚少,唯有在萧鱼进宫后,他要何朝恩传递消息给他。

而得知萧鱼有孕,萧家人要认命,真心效忠新朝时,赵煊便让何朝恩想办法,将萧鱼给他弄出来。

现在人的确是弄出来了,可这意味着,何朝恩的身份也暴露,注定这辈子都要被帝王追杀。

赵煊步子缓慢的往前走,走过卵石铺就的小径,穿过垂花门。何朝恩低着头,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赵煊的步子一顿,一尘不染的锦靴踩着脚下黄叶,说道:“何朝恩,本王比不了帝王,你放弃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与本王逃亡,可会后悔?”

何朝恩未有半分犹豫:“小的的主子,从始至终只有您。”

昔日的恩情,终究过去太久。可像何朝恩这种人,现在是一副都不在意的模样,昔日年幼落魄时,也不过是跟着家人相依为命的小孩儿。他的母亲对他亲人有恩,虽然事情过去很多年,何朝恩的亲人也都不在,可这份恩亲,对何朝恩来说,是刻在心里的。

赵煊明白他的忠心。他既然能将萧鱼带出来,就足够证明。可赵煊的生长环境使然,他不信任何人,只信自己。何朝恩太深藏不露,太能忍辱负重,这样的人,他用着不踏实。

等带萧鱼去了塞外,这何朝恩的去留,他还在考虑之中。

赵煊负手而立,说道:“听说你弄了一些书给她看……”说着他勾唇一笑,“想来在宫中你与她也有诸多接触,对她的喜好知之甚多……不过,何朝恩,萧鱼是本王的女人,你一个阉人,最好不要存着其他的心思。”

大概是他太了解何朝恩这样的人。像萧鱼这种从小出生在高门大户,被保护这长大的女孩儿,对他们来说,充满着太大的吸引力。越是见识过更多的肮脏和卑贱,就越是喜欢那种干净的、高高在上的女孩儿。

何朝恩平静道:“小的不敢。”

赵煊也不再继续提,说道:“过两日便要动身去塞外,你再下去打点一番,此事,本王绝不容许出任何的差池。”

何朝恩低头,恭敬应下。等看到赵煊离开后,才回了房中。

站在门前,推开两侧槅扇,外面的阳光一下子照进了屋里。

明亮的光打在桌椅上。房中简陋,阳光一照,那空中弥漫的灰尘就暴露无遗。

何朝恩进去,掀袍落座,有穿着半旧襦裙的促使丫鬟进来给他倒茶。

小丫鬟天真稚嫩,知道这位何管事是赵煊最信任的人,待他亦是毕恭毕敬的。将茶水倒在青花瓷的杯盏中,浅黄色的茶水散发着淡淡茶香,倒好后,又将茶壶端走。见何管事眉眼平静,身上是一股读书人的隽秀气息,便不自觉的多看上几眼。

然后小丫鬟才悄悄退下。

何朝恩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他在宫里待久了,当然是什么好茶都尝过了,此茶苦涩,不过下等茶叶。尝了一口,就将茶杯搁下了。

瓷杯落在柳木桌面上,碰撞时发出轻微的声音,被内的茶水荡漾,晃动了很久,才逐渐归于平静。茶水水面,倒影着何朝恩斯文白皙的清秀脸庞,他抬手,慢慢抚上手腕上的佛珠,上面是细密的水波纹路。

指腹轻轻摩挲佛珠珠纹,何朝恩侧过头,看着白日掩着的窗户,中间透进来一道刺眼的光。对上时,他的眼睛下意识的眯了眯。

摸着佛珠,本是想让自己的心静下来,现在已经非常安静了,耳畔却仿佛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

“……你能帮帮我吗?”

……

过了很久,何朝恩静静垂下眼。他不能帮她,也帮不了她。

……

这晚,赵煊来到萧鱼房中,与她一并坐在灯下。灯笼外面罩着一个荷花灯罩,里面燃着烛火,烛光越明亮,灯罩上的荷花图案就越清晰。萧鱼正在看书,看到他来,便将书放了下来。

他看着萧鱼,伸手拿过萧鱼手中的书,看了一眼,笑笑道:“《千金翼方》,你还看这个?”

萧鱼不太喜欢和他说话。她一直被家人护着,没受过什么委屈,身份摆在那儿,不需要对谁阿谀奉承,也不许忍受什么。所以现在这种滋味儿,并不好受。

她将书从赵煊的手中夺回来,淡淡说了句:“我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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