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艳丽逼人的身影站在重重暮色里,她头上的发冠耀眼夺目,仿佛发着光。
付巧言微微坐直身体,她眯起眼睛看过去,心中顿时一惊。
那居然是久未露面的靖太贵妃。
她昂首挺胸进了大殿,朱唇微启,朗声问:“怎么一家人吃酒,偏没有请我来?”
经年未见,她脸上已显老态,那深刻的皱纹压在眼角,显得他整个人越发凌厉。
她身上依旧穿着一身玫红袄裙,无论年岁如何,这花色从来不变。
太后娘娘见付巧言往自己这边看,心里多少有了数,只她却不能慌,坐在那里说:“妹妹不是不爱出门?我怎么好去打搅。”
“慈安宫确实宫门深深,出个门实在也很不方便。”靖太贵妃一步一步往里走,她身后跟了一队年轻的黄门,瞧着都很面生。
慈宁宫的宫人都被拦在外面,或绑或压,无一人能反抗。
“倒是有的人,巴结人惯了,多难出的门也拦不住。”她凤目一挑,往顺太妃那扫了一眼。
顺太妃把子女往怀里带了带,镇定自若:“娘娘多虑了。”
靖太贵妃也没往主桌这里凑,她直接坐到上首的凤椅上,居高临下看着众人。
太后依旧稳稳坐在那,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激动,她依然很平静。
“难怪你这么爱坐在这里瞧人,确实有点意思。”靖太贵妃笑道。
她身上的气焰都要压不住了,笑得舒心又张狂。
太后淡淡道:“借你坐一会儿也不是什么大事,一辈子你也没摸到边,临了可怜可怜你,让你尝尝滋味如何。”
“哈哈哈。”靖太贵妃大声笑起来,“说的真好听,你看看你,几十年也没怎么说过真心话,累不累?”
“不累。”太后起身,慢慢走到付巧言身边,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累什么?我如今也是享福的人了,旁人羡慕不来。”
靖太贵妃把目光往付巧言身上一扫,冷冷的没有说话。
大殿里一瞬间就静了,就连年幼的小公主也知道气氛不对,老老实实缩在顺太妃怀里,一声都不吭。
荣锦棠走时对宫中早有安排,靖太贵妃理应出不了慈安宫,也不可能这边闹这么大动静,外面安静如往昔。
宫里一定出事了,付巧言手里紧紧捏着衣角,脸上却佯装淡定。
“你们不觉得不对劲吗?”仿佛是嫌殿里太静,靖太贵妃又问。
这一回不是太后回答她,而是淑太贵妃起身道:“有什么不对?还请姐姐指点一二。”
按年纪靖太贵妃刚好比她年长,这一声姐姐是理应叫的,只不过她如今过得舒心,面容竟比以前看着还要明媚,显得光彩照人。
靖太贵妃狠狠掐了一把掌心,皱眉道:“你不用太得意,要日子也就到今日了。”
淑太贵妃抬头看她一眼,嘲讽道:“哦?我怎么就只能到今天?”
靖太贵妃还没来得及讲话,宫门“吱呀”一声又开,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缓步而入,一身肃杀之气。
竟是靖王荣锦榆。
他穿着一身藏青劲装,身披铠甲,一副行军打扮。
付巧言以前从未见过他,此刻初见,竟觉得他满面阴霾,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人。
他沉声道:“母亲无需多言,事情办得如何?”
靖太贵妃忙从凤椅上站起,笑道:“刚忙着叙旧,竟忘了大事。”
荣锦榆便皱起眉头,阴沉地看着自己的母妃。
靖太贵妃在桌子那扫了一眼,道:“你瞧,老九就在那呢,且安心吧。”
“安什么心?”
荣锦榆脸色相当难看,他在上京蛰伏许久,荣锦棠御驾亲征也没妄动,一直忍耐等到今天这样一个天赐良机,才领着自己三千兵马潜入皇宫。
禁卫有一半都跟着荣锦棠出京,剩下的这一半人根本无力抵挡他手中上过战场的亲兵。
这几个月为了潜伏至上京,个中辛苦自不必说,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把所有人都找出来。
他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在众人面上扫过,最后把目光放到太后身上:“请问娘娘,大皇子何在?”
太后娘娘定定看着他,却没回答这个问题:“老三太没规矩了,都不知跟母后问安。”
靖王冷笑一声,道:“明日你就不是母后了,叫与不叫有何重要?”
看这架势,太后显然不会说出实情,靖太贵妃想起章莹月的话,直接指着付巧言道:“宠冠六宫的宸皇贵妃,大皇子的生母,如今正住景玉宫呢。”
付巧言猛地起身,慌乱之间不小心茶杯打翻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异常刺耳,透过宫墙飘散出去。
“你想做什么?”她抖着声音问。
靖王狞笑道:“皇贵妃娘娘,您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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