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新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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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雨泷撒手西去,临终时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容。这一幕印在王子怡的心里,陪伴了她十年、五十年、八十年,也许,是永远都无法忘记了。

王子怡三十五岁去世,紫羽回归神位之后,曾经特意去寻找过秦雨泷的魂魄下落,没想到终于是一无所获。他的魂魄就仿佛从未在这九州界出现过一般,消失得了无痕迹,消散得很是蹊跷。

秦雨泷死后,黄栋的势力全线覆没,从此以后,鸠国境内就更加没有势力能够同姬显和王子怡进行抗衡,而在此后的若干年里,她和姬显的主要精力,也都放在了同北邻萧国和南邻霍国的战斗上面。因她和姬显一南一北,常年分处两地,一年也见不上两次面,因此基本上也不用见到如烟。

三年之后,战事稍缓,她和姬显才终于好不容易抽出时间,约好在建烨城一起过个中秋节。

中秋节那天天色不错,王子怡一早起床之后,才想起来府里还缺几块月饼应景,遂带着侍从小竹子,到街上去采购糕点。经过多年的战争洗劫,建烨城早已不复昔日的繁华,她和小竹子东游西逛走了好多家商铺之后,才好不容易挑选到一家口味还算凑合的点心铺。

不过,他们这一番游逛下来,虽然耗费了不少时间,却也意外地听到了一些雷人的八卦。

她听说,姬显今天选来摆中秋晚宴的地点,恰恰就是昔日如烟唱过歌的艺馆——“香飘飘”,据说,这还是为了纪念他和如烟的第一次相逢。

这消息实在太狗血,她听了以后立马就喷了。啧啧,这可真是一次有重大纪念意义的聚餐啊!

大约是受了这狗血消息的蛊惑,她和小竹子往家走的时候,就脚欠多走了一段路,神差鬼使地到香飘飘的门前逛了一圈。

香飘飘,这座比鸠国还结实的艺馆,经过数十年的风雨洗礼,虽然建筑外表明显破旧了很多,但是脂粉香气依然扑鼻。

一阵哭泣之声从香飘飘二楼的窗格里传了出来,只听一个男子粗暴的声音,大骂道:“臭□□!人尽可夫的下贱东西!老子让你□□是看得起你,别还这么不识好歹地装大家闺秀!你以为,自己还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我呸!当年老子高抬你向你家提亲的时候,你爹架子还挺大,看不上老子,现在你就算是爬过来哭着喊着要当老子家里下人的小妾,老子都不会答应!想赎身?别做梦了!老子就是要让大家都看看,昔日高傲的工部秦侍郎家的大小姐,如今是个多么下贱无耻的东西,老子,就是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哼,现在你哥哥秦雨泷也死了,你再哭也没人管……”

她猛地停下脚步,只因听到了“秦雨泷”这三个字。足尖一点,她轻轻松松落在二楼窗前,一脚踢开窗扇落入室中。

室内装设陈旧简陋,床上的繁复幔帐早已退了颜色。绣床之上,一名十八九岁的清秀女子,身上的衣服全部都被撕成一条一条地散落在房间各处,全身上下便只剩下一小块破衣遮住□□,上身和腿脚全部裸露着,正跪在床上瑟瑟发抖。女子身上布满了一道道被马鞭抽打出来的新旧血痕,左脸上一个鲜红的手印,应该是刚刚才被男子下狠手打肿的。而绣床旁边,站着的这个凶狠恶毒的青年男子,王子怡不幸居然还曾经跟他有过不少交道。他,就是曾经跟着姬显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被姬显封作“破虏大将军”的刘竞元。

王子怡出现得实在太过突然,自然让刘竞元和女子双双都吓了一大跳。女子胴体外露,当着她这个“大男人”的面,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她蜷缩着身子,将整张脸都埋到床铺上,颤抖得就如同一片风中的落叶,极其可怜。王子怡一抖手将床上的被子掀开,帮她裹在身上。就在这时,小竹子也跟着她从窗格里跳了进来。

只因刘竞元新近在姬显那里颇有几分得宠,因此在王子怡这里勉强也算能说上几句话。今日,他如此猥琐行径被她撞破,虽然面子上是相当地挂不住,但好歹还是懂得轻重利害,没敢对她发作,只能违心地捧着尴尬的笑脸,跟她行了礼问了好,客套道:“竞元实在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遇到王大将军,惶恐得紧,就不晓得,大将军此来可是找小的有事吩咐?”

她冷冷地看了刘竞元一眼,没有理他,转头对着床上哆哆嗦嗦的女子问道:“你可是姓秦?”

女子早被吓得够呛,头都不敢抬,哆嗦着低声回了个“是”字。

“你叫什么名字?”

“燕儿。”

“大名?”

“秦雨燕。”

“前鸠国工部侍郎秦锦鹏是你什么人?”

女子浑身一抖,答道:“他是我的父亲。”

“啪”地一声响,王子怡一不留神将坐榻旁桌上的一只陶瓷香炉给捏成了碎末儿。刘竞元看王子怡脸色不好看,吓得腿都有点发抖。

王子怡瞟了旁边的刘竞元一眼,对女子温声道:“你抬起头来讲话,我问你话你且认真回答,若是答对了自然有你的好处。”

女子依言抬起头来,王子怡看着女子那漂亮的眼睛和高高的鼻梁,同心中那熟悉的影子默默比较了一下,确实是有五分相合。

她压抑着心中滔天的怒火,尽量平心静气地问女子道:“我听说秦锦鹏有一个儿子叫做秦雨泷,你可知道他的生辰八字?”

女子看着王子怡面有疑惑,低声道:“家兄生于午戊年甲辰月壬戌日午夜子时。”

王子怡点点头,冷冷地指着刘竞元轻飘飘问了一句:“这个家伙刚刚打过你?”

女子微一点头,便只听刘竞元一声惨叫,整个人已经跌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她想,她不能出手太重了,要是真把他一掌拍死了,那他岂不是死得太容易太便宜了他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吧?她觉得,他总结得实在是太好了!

秦雨泷的亲妹妹秦雨燕居然被人这样欺负,气得王子怡是一怒冲天。她这人平常很少生气,可这一生气就很不得了,甚至于把姬显精心准备的中秋晚宴都给搅黄了。很快,半座城的人就通通都知道了这个事情,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劝她。

姬显听说了这个事情以后,第一时间就颠儿颠儿地跑来看她。她心里清楚,他原先的打算也是想给他这追随了十好几年的手下求求情,只不过,姬显在第一眼看到她的脸色之后,立马就晓得了问题的严重性,话到嘴边改口后便只剩下三个字。

姬显小心地观察她半天,试探道:“杀了吧?”

她白他一眼:“太便宜他了!”

“那咋办?”

“我还没想好。”

“哦。”

“你先帮我把他送到神医薛涛那里,把他身上的伤治一治再说吧!”

“啊?”姬显明显还没回过味儿来。

“一次就把他打死了,太便宜他了。先给他治一治,让他死得慢一点,好歹得让我多打他痛快几次。”

“哦……”

姬显不愧是她相交多年的好兄弟,瞬间就领悟了她的精神,立马就着手去办了。

看着姬显干脆利落远去的背影,总算是让她稍稍呼出了一丁点恶气。

王子怡扭头看了看坐在旁边被刚刚她和姬显那一番对话惊呆了的秦雨燕,柔声道:“妹妹放心,以前凡是欺负过你的人,我都一定让他们死无全尸,这口气,就算是你秦雨燕咽得下去,我王子怡也定然咽不下去!”

王子怡找来小竹子,认认真真地向秦雨燕了解了她过往这些年的所有悲惨经历,事无巨细,甚至还仔仔细细地做了笔记。

话说回来,若不是因为当年她任性离开平陆城跑得没影,那她定然早就已经嫁给了秦雨泷;如果她嫁给了秦雨泷,那么三年前秦雨泷就定然不可能丢了性命;而如果秦雨泷如今还健在,那么秦雨燕也铁定受不了这些苦楚。归根结底,所有这些都是她的错!是她对不起秦雨泷,也对不起秦雨燕!斯人已逝,她无力挽回;伊人梦碎,她好歹还有机会补偿她的过失。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把这些不知死活玷污过秦雨燕的家伙通通都揪出来,该杀的杀,该剐的剐!这仇要是不报,那让她堂堂“王氏剑道”的脸还往哪儿搁?那让她这从小勤学苦练得的这一身本领还留着何用?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事情,绝对不能姑息!

然后,这样一个良家女子流落风尘的朴素故事,就这样被她给闹大了。

那天以后,凡是跟着她打过仗的部属兄弟们,但凡是听说了这件事情的,都二话不说急吼吼地抓人去了,还没等她出手,就把她要找的人抓了个七七八八。剩下几个线索匮乏了无下落的,她便出了重金,找九州界第一密探组织“修罗门”的人来帮忙解决。修罗门的门主杜辽早年失意的时候,曾得过王子怡父亲的不少帮助,如今拿着她的钱就有些手抖。杜辽说啥也不肯收她的钱,着急忙活地就派了大批人马挖地三尺地帮我寻人。

一时之间,这事儿便闹得所有曾经来鸠国逛过窑子的人都人心惶惶,个个都缩在家里念佛,祈祷自己千万不要一时不察,不幸跟秦雨燕有过什么交道。就这样,这事居然闹得最后让全九州界的妓院生意都受到了影响,以至于让嫖客人数直线下降得厉害,连不少实力较弱的小型妓院都被迫关了张。

姬显笑话王子怡说,但凡是她这个人要折腾点啥事儿,指定都能折腾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王子怡对姬显这番话很不以为然,大家愿意出手帮她,很多都是看了她爹娘的面子。她自己能有多大能耐?别的不说,不是就连如烟,她都搞不定么?

自打秦雨燕住进她的府里以后,如烟就开始天天往她府里跑,甚至连一日三餐都要赖在她家解决,害王子怡不仅无辜地得管她的饭,还被迫得管她两个女儿的饭,甚至还得管她老公姬显的饭,真真是害她头痛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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