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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老拜斯曼一起吃过午饭之后,冼淼淼冷眼瞧着任栖桐的眉眼都舒展了许多。想也是,哪怕他嘴上不肯承认,但能这样像普通父子一样安安静静的吃一顿饭,心里肯定也是很高兴的吧。
在餐厅分手时,任栖桐又顺口嘱咐了几句,让老拜斯曼不要往太阳底下去,注意午休什么的。
老拜斯曼面对他是真是一点儿脾气没有,说什么都点头,冼淼淼看的窃笑不已。
这边正午阳光非常强烈,像老拜斯曼眼下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好出去,任栖桐就先跟冼淼淼送他回酒店。出来的时候,弗兰医生还特意跑下来一趟,专门来表示感谢。
他跟老拜斯曼也算是多年的朋友了,能亲眼看着他一点点好起来,自然高兴。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私交,作为一个合格的医生,他也希望病患能够摆脱疾病困扰。
“其实这世界上很多疾病都跟人的心情有关系,”弗兰医生意有所指的说,“前几年您的父亲情绪总是十分低沉,所以病情一直反复,并逐渐加重。而最近,尤其是这一年多来,他的心情渐渐好转,身体康复的程度出乎我的意料,照这个样子下去的话,虽然不敢说能跟年轻人的身体一样强壮,但也不用特别担心了。”
他话里有话,任栖桐和冼淼淼都听懂了。
任谁走过生命的三分之二后突然发现,身边原本以为情深意厚的妻子、孩子对自己其实并没什么感情,反而巴不得他早死,好瓜分财产后也能给气个半死!好不容易扒拉出一个不贪图钱财的孩子来,可偏偏小时候还是被自己无限忽略的!
你到这会儿了突然良心发现,想重新对人家好,可人家却已经不需要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孩子还小也有尊严和基本的判断能力,真要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那成什么了?
他最需要爱的时候你吝啬于施舍,等人家好不容易顽强挣扎着长大,慢慢将伤痕累累的心封闭起来,你再想让他对你敞开,谈何容易?
面对这样的现实,一般人都能给窝囊个半死,更何况是呼风唤雨了几十年的老拜斯曼?光是这心理打击就够受得了,他能撑到现在也算不容易。
任栖桐沉默半天,虽没立刻做什么保证,但也点点头,“我明白了,还要麻烦您以后多帮忙。”
弗兰医生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了看冼淼淼,说,“不算麻烦,有一句华国俗语说得好,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也不是白照顾的。”
他这一开口,倒是博得冼淼淼不少好感,这人够实在!不像一般的妖艳贱货似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而且刚才那句俗语他是用汉语说的,发音竟也十分标准,莫非他对华国文化也很有研究?
两人往回走的路上,冼淼淼却又突然心疼起任栖桐来。她幽幽叹气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鼓励你跟父亲和好,对你来说是公平还是不公了。”
任栖桐小时候受了那么多苦,即便不是老拜斯曼一手造成的,可他却也是帮凶和推动者无疑。现在他老了,发现周围的亲人没有一个可靠,就开始后悔,这才记起来被遗忘多年的任栖桐,又开始施舍姗姗来迟的所谓父爱……
乍一看像是浪子回头的感人场面,可细细想来,这对任栖桐公平吗?
又或者更残酷一点想,老拜斯曼给予的真的是父爱吗?还是说仅仅是一个作孽半生的老头子发现死亡将至,走投无路,这才迫不及待的想做点儿什么证明自己并非冷血,并非罪有应得?证明他也会有人爱?
假如,假如任栖桐的那些兄弟姐妹没不是这么自私,又或者老拜斯曼没有这么快发现他们的无情,那么他还会想起任栖桐吗?
回想起饭桌上任栖桐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愉悦,冼淼淼心里就堵得慌,她甚至觉得刚才温馨的场面都充满讽刺。
任栖桐却捏了捏她的手,轻笑一声,道,“你放心,我都懂。”
冼淼淼心头一热,一转头就对上他深邃的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自己的影子。
任栖桐又是一笑,用力抱住她,“傻姑娘,不要这样为我担心,记得吗?我很坚强。”
冼淼淼想的,他身为当事人又何尝想不到?
可那又怎样呢?
刚才弗兰医生说了句华国俗语,倒也让他想起来自己决定暂时留在华国,进而开始大量阅读华国书籍后看过的一句话,他觉得说的很好:“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不管是他跟老拜斯曼还是记忆中形象已经支离破碎的亲生母亲,那些过往都已经过去,不会再来。人只要活着就要向前看,这些年任栖桐走过了全世界的许多地方,经历了很多寻常人想象不到的惊险和精彩,便越发把旧日的恩怨情仇看得淡了。
可看得淡了,并不代表会原谅。
曾经任栖桐也想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有一天算一天,哪怕哪天突然意外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他也不会有遗憾。
反正无牵无挂,就是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以前的他从不相信一个人可以改变整个世界,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忽然就开始觉察到了世界的美好,也有了喜欢和真正留恋的存在。
他开始真正享受生命,享受活着这件事本身,以及它所能给自己带来的欢乐……
他尝试着学着接受,学着筹划未来,学很多他原本会觉得无趣的东西,然后进一步体会新的感悟。
就比如老拜斯曼。
血缘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无论他如何否认,老拜斯曼确实是他的父亲,他也确实是老拜斯曼的儿子,况且自己确实是因为他丰厚的经济支持才能平安长大,并进一步接受常人支付不起的奢华教育。
一切总结成一句话,自己欠他的。
欠别人的就要还,那么既然老拜斯曼现在需要一个好儿子,那么他就去做。哪怕做不到好,但至少能让对方觉得有些许安慰,也就够了。
这样,能让大家都好受些。
仅此而已。
冼淼淼抱着他的腰,再次叹气,“我只是心疼你。”
任栖桐轻笑出声,一双眼睛亮的像星星,沉默良久才说,“谢谢你,淼淼。”
冼淼淼随口道,“有什么可谢的。”
任栖桐也不解释,只是将她抱的更紧了。
谢谢你,傻姑娘,也许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遇见你这件事本身,就足够我感激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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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有数名专业冲浪手参赛,个人战将势必会是一场苦战。团队赛倒是并没有职业队伍参加,大部分都是他们这种半业余的,但值得关注的几支队伍也都有各自的赞助商,不乏百战之师,实力不容小觑。
午休结束后,任栖桐又跟尼森碰面,尼森将整支队伍聚在一起开了个会后,这才让大家分别训练。
任栖桐虽然是队伍中活跃程度最低的队员之一,但名气却大得很,好些新加入的队员都对他很是好奇。
又有人听说他还是个职业歌手,难免多打量几眼,眼神中既有善意也有恶意,颇有些暗流汹涌。
好友再次见面少不了一阵寒暄,尼森那家伙甚至像模像样的掏出来几张任栖桐的海外专辑让他签名。
任栖桐笑得有些无奈,“你们不必这样。”
“你可别想太多,兄弟,”尼森正色道,“我也是个精打细算的人,如果不是真觉得不错,才不会花钱买!”
冼淼淼工作室宣传得力,而任栖桐本身就算是业余运动界的网红,群众基础不可谓不广,再加上广大华国留学生们的支持,首张专门面向海外的外语专辑就销量可观,培养了不少忠实歌迷,已经算是初步打开了海外市场。
见他不像玩笑,任栖桐也就给签了名,基洛也跟着闹哄哄的要合影,被忍无可忍的任栖桐给推到一边去了。
玩闹告一段落后,尼森才重新开小会,针对本次比赛进行细节的战术布置。
“这次的个人赛,就要靠你们两个了,”尼森的表情俨然是大战将至的沉重,“新来的队员中虽然也有几个技术不错,但要么经验欠缺,要么自信的过了头,平时友谊赛还能凑合,放到这种大型比赛里,指定没戏。”
任栖桐和基洛对视一眼,“那你呢?”
尼森的个人技术虽然不说特别令人惊艳,但最大的特点就是稳,越是这种大型比赛越可靠,怎么这次反而退后?
尼森搔搔额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队伍的事牵扯了我太多精力,老实讲,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进行过高强度的针对性训练了,过去一年中的总体训练量也大不如前……这次比赛,我根本就没报名参加个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