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奎冲关老丈微微一笑,轻声道:“你一日是我敢死营的兄弟,便一生都是我敢死营的兄弟。”
他这话掷地有声。
“你的身后事,有我们,你若有交代,弟兄们必为你办到,你且安心。”
在场众人皆凛然。
“我什么……都没做到。”
关老丈奋力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声, 浑浊的眼睛里竟隐隐透出一点光亮。
吴奎半蹲下身,伸手盖在关齐的胳膊上,郑重道:“老兵,你已经尽到了你的职责,做了所有你所能做的,这一切,弟兄们永记于心。”
他顿了顿,面上流露出一抹笑意,“若是敢死营能青史留名,你便也青史名留。”
吴奎不笑时,神色凝重严肃,远看近看都是那种让人一见,就心生畏惧的人。但他一笑,却是温柔和气得很,眉眼舒展开,到带出几份仿若少年人一般的活泼,好似小了十几岁似的。
一时间,关齐怔怔地看他,眼眶里渗出两行眼泪,哽咽了声,半个字也吐露不出。
在场的人都是心神动荡。
其他人不认得关齐,到还好些,认识关齐的那些人,尤其是关齐的儿子,个个满脸迷惘, 不知所措。
他们认得的关老汉, 可不是个值得敬畏的人物, 他们怎么也无法想象,他们认识的那个人,竟然能同‘敢死营’扯上干系,竟然能有像吴奎这样的人记得他,竟然也有人过来说,他的身后事,有人记挂,有人上心!
原来,他不是连儿子都瞧不起,只一卷草席下葬,连亲戚都无余悲的懦弱男人,至少不只是这样的人。
关齐老泪纵横,紧紧地盯着吴奎,面上的神色舒展,轻轻摇了摇头:“已无遗憾了,没有了。”
好似见到吴奎,听到他的这番话,他那身上的痛苦就烟消云散,便是死去, 也算安然长眠。
一句话说完, 关齐举起手里的肉饼,重重地又咬了一口。
其他人看着他,都没多言语。
到了他这地步,大家也只能说让他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再有忌讳。
“好吃!”
关齐目光炯炯,回头看顾湘,“我想请客,请敢死营的弟兄们尝尝这肉饼。”
顾湘笑道:“好。给你烤最好的。”
一行四个敢死营的兵士,一人分到一张饼,一口咬下去,任凭油脂在唇齿间滚动,面上都泛起一丝红晕,眯了眯眼,显然是极喜欢。
关齐笑起来:“是不是这个味?”
吴奎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