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景瞳孔一敛,耳膜被那个‘死’字刺痛,几乎想都未想,就快速地伸出手指按住男人毫无血色的唇瓣,将他未完的话阻挡。
殷伯伯已经死了,她怎么能再让他死?
他不能死。
没有如果。
不能有如果。
见她如此急迫又恐慌的模样,影君傲心中一疼,伸手将她按在他唇边的小手拿了下来,裹在手心,默了片刻之后,终究还是忍不住想将那个问题问完。
“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再也醒不过来,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做?”
蔚景怔怔看着他,只觉得这句话似曾耳熟。
她想,努力地想,才终于想起,似乎曾经有一个男人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哭?
是这一句吗?她已经记不大清了。
似乎已经很久远了,久远得就像是上辈子经历的事。
缓缓敛回目光,她定定望进影君傲的眼。
“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
她听到自己笃定的声音一字一顿道。
她从来不是一个轻言生死的人。
她想活着,再苦再难,她都想坚强地活着,就算那夜被推下悬崖,就算那日破庙遇险,就算那次被神女湖淹溺,她都没想到过放弃。
可是,如果她的活着,需要靠身边每一个对她好的人,用性命来换取,那么,她宁愿不要。
影君傲似乎没想到她的答案是这样,有些许震惊,凤眸深深,一瞬不瞬地凝了她好一会儿之后,长臂忽然一揽,将她裹入怀中。
“甜海……”
沙哑的声音轻颤。
颤抖的还有一颗心。
他何尝不知道,她是因为感激,她是因为内疚,她是因为自责,才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他虚荣了,男人的虚荣心第一次急速地膨胀。
他虚荣地不去想这些因由,他虚荣地觉得很受用。
曾经她说,只要他带,她便敢随。
今日她说,如果他死,她也不活。
够了。
已然足够。
“甜海……”低头轻轻吻上她头顶的发丝,影君傲正欲说话,就蓦地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传来。
婢女小红端着汤碗,一走到门口,就看到屋里地上躺抱着的两人。
她一震,顿住脚步,待看清是一男一女,男人还是她们英明神武的庄主时,更是错愕得下颚都差点掉下来,一时杵在那里,不知该进去,还是该离开。
好一会儿才心神稍定,她略一计较,决定当没看见,正欲转身悄声退出,就蓦地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
“还愣在那里干嘛?还不快扶本庄主和甜海姑娘起来!”
是夜,相府
鹜颜站在书房外面,犹豫了一下,才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书房内,一豆烛火。
灯下垂目看书的男人闻见门口动静,缓缓抬起头来,看到是她,面上未有一丝表情,只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看向手中书卷。
鹜颜微微蹙眉。
说不出来心里的感觉,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自那日呼了一次痛之后,他就基本上不发一言,说他颓废吧,也没有,每日都积极服药,还非常积极地自我治疗,午膳跟晚膳都用的是药膳,药膳的方子都是由他亲自开出交给厨房去办。
可是,说他不颓废吧,也不对,沉默寡言不说,成日就呆在书房里面,可呆在书房里面也不看其他的书,就一门心思扑在一本药膳的食谱上。
起先,她还以为他是想让自己快些好起来,所以研究药膳,后来听弄儿说,那食谱是曾经蔚景一直看的,她才真正明白过来。
他的痛,她懂。
多年来,一直用着别人的身份活在世人的面前,她几乎都忘了自己是谁。
她是,他又何尝不是。
她早已习惯了,他叫她大哥,或者叫她鹜颜。
那日,那一声‘三姐’差点让她肝肠寸断。
这个称呼早已被他们丢掉了十几年。
是要怎样的痛,才会让这样能隐忍的男人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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