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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J市的路上，解东阴着脸一声不吭。

意外地碰见女魔应该是件高兴的事情，她是他第一次执行任务的女主角，两人曾一起经历了生死大逃亡；她不单是一个让人难以忘怀的绝世美女，更重要的她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小表妹。可是，再次的面对却让解东心里有了阴影。女魔的冷傲可以理解，女魔的智慧让人敬佩，当然她的美色更让人垂涎。可是她的心灵呢？解东不是个老古董，他不会拿一万年前的都朽馊了的道德经来评判在自己心目中举足轻重的小表妹，但她对李蔓的轻视，对李蔓家庭和李蔓一生幸福的间接摧毁，都让知道内情的解东不舒服。整个国家都在招商引资，有多少个象李蔓一样的家庭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在这个疯狂的新圈地运动中，多少人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各地政府要的是政绩，没心思考虑这些与仕途不沾边的人和事，所以女魔走到哪里都会畅通无阻，所以她对象李蔓一样的普通人不屑一顾，她只对自己等同于黄金的梦石有兴趣。站在公平的立场上讲，李父的死肯定不是她直接指挥的结果，她只是相中了这里的石坑，剩下的事自然会有人替她摆平。至于发生了什么？她可能不会知道也不想知道吧？

自己如果不是偶然撞见了李蔓，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经过，那么我会先入为主地同情这个“二奶”和她的家庭吗？保全的性质决定，要服务的对象离不开“大款”和女魔这样的人，在这个立场上，我同情谁？我可能毫不迟疑地按女魔的旨意冲出去，而且认为是对的，进行得理直气壮。

“唉！”解东长长地出了一口闷气。

要回去了，李蔓同样心事重重的样子，没了在老家的欢快劲。听到解东的叹息，她带着一脸的茫然看向解东，“怎么了？解大哥？”

“没事，放首音乐听吧。”他说着摁开了CD播放键。放出来的是张邵函的《隐形的翅膀》。甜甜脆脆的声音让人立刻想到了她那娇小的模样。听了几句，李蔓也随着音乐唱了起来。她的声音虽然没有张邵函的脆，却也清爽干净。

解东陶醉在两个女人的声音里。

听着听着就不对了，怎么有了哭泣的声音？

解东关了CD，“李蔓，怎么了？”

李蔓摇头，“你别管，呆会儿就好了。”

解东见不得女人哭，软心肠的都这样。他从车上的杂物盒里拿出一叠餐巾纸递了过去，“别哭了，有心事就说出来，那样会好受些。”

李蔓用纸擦拭着泪水，“大哥，我该怎么办那？”

是啊？她该怎么办呢？继续当“二奶”不好吗？看样子不好，好就没必要哭了。

“想要根本地解决问题，那就是复学，依附于别人永远没有出头的一天，你现在还年轻，他喜欢你，等他烦了，腻了，或者出车祸死了，你怎么办？”解东倒真想“大款”有那么一天，他没有什么企图，就是本能地敌视这个“大款”。

“可是我妹妹的学费怎么办？”

解东惊诧地看着她，她脸上除了泪痕就是无奈和迷茫。

“你跟了他这么长时间，连你妹妹的那点学费也没攥下？”

李蔓的脸红了，摇摇头。

操你个“大款”，用点散碎银两就包了人家大姑娘，占了人家青春却不给点垫箱底的金银细软，我真他娘的日啊！

“你知道你在外面的名声是什么吗？二奶啊！”

李蔓的脸更红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解东忽然意识到什么，“对不起！”他说。

他的话是说重了，可这是叫面前的傻丫头给气的呀。看着挺精的个人，怎么……冷静了一会儿，解东就理解了李蔓这种学生妹的处境：来自贫困家庭的这些女孩子，根本没见过什么是钱，买件好衣服，吃几顿饱饭，再给兜里塞上点零花钱，这就是天堂了。很难客观地把握自身与金钱的关系，对金钱没有认识，对青春和未来更是一片模糊。

解东真的好心痛啊！若是自己的亲妹妹遇到这种事，他会拿刀直接把对方挑了。

前面要过桥了，车挤到了一块。后面有辆车，不停地按喇叭。解东很烦，心说：你把喇叭按哑了嗓子也白搭啊，有本事你长出俩翅膀来。按完喇叭他又晃大灯，通过倒车镜不断地刺激解东的眼睛。日啊，这是什么人？没长眼睛脑子也不好使吗？憋着一口气慢慢过了窄桥，解东就开始照顾后面的这位仁兄了。他左超，解东就向左打方向，反之，再打向右。也不提速，就压着他跑。一直坚持了有五公里，见后面的车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再也不按喇叭不晃大灯了，解东才出了一口恶气，在心里嘀咕：我生来就是专治你这种不守规矩的斜驴的，碰到我算你倒霉，你横？我是“横”字他爹。嘀咕完了，忽然又觉得没意思，我也老大不少了，怎么还和孩子似地与人较劲？都是女魔和身旁的李蔓惹的祸，我有点心烦那！

向右打了一下方向，解东让出了一个车位，可后面的车迟迟不敢超上来，怕了，以为是陷阱。又跑了几分钟，后面的车才明白，前面的大哥真是要放行了，这才一踏油门，疯狂地冲了过去。这位仁兄竟没敢和解东对眼，他怕解东一不高兴再追上他，霸王比他的皮卡壮实多了。

李蔓偎在靠背上，两眼无神，空洞地看向前方。

“你真的想要离开‘大款’吗？”解东忽然问她。

李蔓收回心神，用力点头。

“真愿意复学吗？”

再点头。

“犹豫的原因就是担心妹妹的学费和以后上大学的生活费吗？”

李蔓看他，没有说话。

“点头或摇头，给个答复。”解东催她。

点头，泪水又一次涌了出来。女人的眼泪真多啊，泪囊肯定是男人的两倍还多。

“从今天起，你妹妹的学费，你上大学的学费、生活费我全包了。”解东坚定地说，“但我不能保证你过和以前一样的优裕生活。”这一路上他下了无数次决心，又推翻，最后还是决定帮助李蔓。他不是心疼钱，他担心这样做的后果。李蔓这丫头本来对他就一见钟情，这样一弄，还不是没完没了地纠扯？积德？对！就用积德来解释吧，否则这决心怎么下？

李蔓的眼泪更汹涌了，人也同时扑进了解东的怀抱，害得霸王在路上旋了个弧。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不会看错的，可是，那么大的负担交给你，我怎么忍心，我拿什么报答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