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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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气氛诡异。

偌大一座城, 还在天子脚下,有龙气环绕,怎么会诡异?

但无论是来往的江湖人, 还是一段时间内密集出入街巷的官兵捕头,都说明了这座城的不同寻常。

江湖人之间的相互挑战邀约,本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但其中一方一旦牵扯到朝廷,一旦牵扯到官府,就不得不在意。

更不要说牵扯的还不是一般人, 而是高高在上的天子。

小皇帝道:“天子剑?”

他本来没有将剑鬼放在心上,甚至在此之前都没有太听说过。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皇上日理万机, 心怀天下, 若不是江湖上出现大事怎么可能对江湖人多看一眼,能知道剑鬼还是因为他准备挑战完天下剑客。

不错, 小皇帝确实是用剑的,而且他放在心尖尖上的白月光也是一位剑客,这样算下来, 他对江湖上的剑客稍微有那么点关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魏子云道:“是。”

他跪在皇帝面前, 即使是江湖人在面对九五至尊时也不得不跪, 这个世界所有人分三六九等,哪怕他号称大内第一高手,也是有大内这名头才是成立的。

魏子云,是忠于天子的。

从他听说传得有板有眼的流言时,冷汗都快要从额头上滴下来, 因为魏子云是知道小皇帝会用剑的。

不仅会用, 技艺还十分高超。

但问题在于, 那江湖人,那剑鬼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这,魏子云心中更是惶惶,这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天子会武功,而且会用剑?

他想,这人数定然不超过一只手。

因为小皇帝很少用武功,所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在紫禁城中,又哪里有他使用武功的机会。

但是魏子云知道天子会用剑,而且,他甚至是所有知情人中,自由度最高的,能够随意穿梭于紫禁城与江湖。

换句话说,他最容易将天子会用剑的秘密泄露出去。

皇帝会怎么想?魏子云的瞳孔放大,心中被莫名其妙的恐惧所笼罩。

他会不会认为,是自己把秘密泄露出去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但在这房间哪怕多待上一秒钟,他心中的恐惧便更甚,冷汗别说是从额头上滴落,连内衫都被濡湿。

这才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到,他的衣服都能拧出水来。

魏子云不由自主地想,皇帝究竟是怎么想的,会不会将他当做是叛徒,如果是,他会怎么样。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魏子云几乎是最了解小皇帝的人,所以他也知道,对方根本就不想表现出来的那么宽和,那么理智,那么深明大义。

只要他想,能够找到一百种折磨人的手段。

小皇帝放下朱笔,笔轻轻落在台子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响声,但这声音接触到魏子云的耳朵,却如同平地炸起惊雷。

他恨不得跳起来。

小皇帝道:“你觉得,为什么那人会知道,我练剑?”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对魏子云来说可就刺激大发了。

他道:“臣不知。”

额头深深地扣在地面上,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表达他的忠心。

他确实不知,什么都不知道。

小皇帝仿佛能看透魏子云在担心些什么,他道:“不必担心,我相信魏卿定然不会将宫内辛秘透露出去。”

他当然不怕,因为小皇帝知道,魏子云不敢。

有了这句好像保证似的话,除了感恩戴德之外魏子云还能做什么?

小皇帝道:“不过那人如果真这么说,我也应该做些准备才是。”

他脸上没有震惊,没有恐慌,也没有迟疑,就好像自己练剑都被人知道这种秘密泄露对他来说不值得一提。

身边的人不仅仅有他的心腹,还有细作,对于皇帝来说,这本来是一件很令人恐惧的事情。

因为他的性命都好像掌握在别人手中。

但是他却没有,他的镇定就好像是将一切都玩弄在鼓掌之中。

小皇帝忽然道:“金九龄最近在做什么。”

魏子云被小皇帝的不按常理出牌弄得一愣,但他毕竟已经保护皇帝多年,对他跳脱的思想多多少少有所了解。

只要他问了,你就要回答,这就是主子和奴才间的区别。

魏子云道:“金捕头在捉人。”

小皇帝道:“什么人。”

魏子云道:“剑鬼。”

小皇帝闻言一愣,他倒是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和剑鬼耗上。

不过想想也是,江湖人都放话要挑战皇帝,不把人抓了也是在太说不过去了。

但正儿八经的官兵哪里有本事捉拿江湖人?出动的不自然就是江湖人吗?

江湖人,江湖人,将词汇卷在口舌中反复琢磨,眼中时不时有诡异的光闪过,但很可惜,就算是在场的魏子云也看不见。

他怎么敢直视天颜?

小皇帝道:“罢了。”

他又道:“就让金九龄盯着看好了。”

魏子云道:“是。”

小皇帝又道:“那剑鬼如果是按照什么剑谱一个个挑战过去,那最后会不会到叶城主?”

听见从皇帝口中说出叶城主三个字,魏子云见怪不怪,自打一年多前见过白云城主开始,皇帝好像就对此人上了心,又加上南海那一块本来朝廷监管力度就不强,白云城主又是个说得上话的,种种原因之下,小皇帝的上心似乎显得并不是很奇怪。

到底他也就是问问,没有出手说想要骚扰什么的,作为臣下,这点小问题岂能不回答?

魏子云道:“应该是。”

小皇帝道:“叶城主在剑谱上排多少名?”

魏子云道:“不知。”

小皇帝道:“不知?”

魏子云道:“江湖中超一流剑客就那么几个,那些个编写剑谱的人绝对不敢轻易言说他们的位置。”

小皇帝道:“真是庸才。”

话语还是轻飘飘的。

他又道:“叶城主天人之姿,凡夫俗子编得剑谱,怎么都应该列于首位。”

好像很为了城主抱不平似的。

魏子云又一言不发,他哪里敢说话。

小皇帝道:“罢了,你去看着金九龄。”

魏子云道:“是。”

并不问原因。

小皇帝又道:“王安。”

肥胖的老太监不知道从哪条密道走出来,他看上去一副养尊处优的富态样,但如果真的接触他的眼睛,他的脸,却会发现这老太监的眼神是呆滞的。

就好像是一尊行尸走肉。

身体还活着,但是精神,已经死了。

魏子云更是不敢抬头。

他的问题有很多,例如王安为什么又出现了,他难道不是被发现背叛了皇帝,所以被关起来了吗?

要知道,一年前小皇帝微服私访遇袭时魏子云是在的,他甚至知道王安被关在地牢中惨叫的模样。

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这老奴从小皇帝身边销声匿迹,魏子云以为他死了,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王安不仅没有死,他还过得很不错,因为他的身材依旧很富态,很丰满,一看就是太监中养尊处优的大太监。

为什么他没有死?为什么他会从密道中出现?魏子云的问题很多。

但是他不敢问,甚至不敢看看王安已经成了什么样子。

因为他知道有些秘密不是自己能够窥探的。

为皇家当差,他需要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能听什么,不能听什么。

只要皇帝一声令下,他就可以将自己当做是瞎子、聋子。

魏子云听见皇上道:“换一杯茶。”

他的声音依旧很平静,就好像是在对照顾自己二十年的老奴说话,但魏子云只感觉到王安僵硬地端起茶杯,再僵硬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去。

他注意到,王安的呼吸频率很慢,他的脚步也十分规整,一步与一步之间似乎是丈量好的。

他就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的机械,一具傀儡。

而不像是一个人。

但魏子云又知道王安是个人。

因为他有血肉之躯,因为他的心脏还在跳动。

他看着还是活的,但或许已经死了。

喉头滚动,很是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

即使没有忤逆小皇帝,但心中还是惶惶然不可终日。

因为他是人,只要是人就会知道恐惧。

见识过小皇帝训人的手段,此生此世都无法燃起反抗的力量。

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

魏子云告诉自己。

他只要按照皇帝的要求行事就可以了。

应天的大街上,江湖人似乎多了起来。

并不是说这地方平时江湖人就少,事实上,身为都城,且不说是江湖人,三教九流无论哪一方在这里都不会少人。

但最近,江湖人确实是以肉眼可见增多了。

寻常人怎么判别一个人是不是江湖人,就是看他身上有没有武器。

刀或者剑悬挂在腰间,按照大部分人的偏好,江湖人身上带着的一般都是剑。

与其说应天多得是江湖人,不如说应天多的是剑客。

剑客多好酒,这传统好像从唐朝李太白时就已经初现端倪,一时间,大街小巷出名的酒馆中,多了许多剑客。

他们有的人带酒葫芦,要不就是在店里喝,点上一碟花生米并几个小菜就可以坐一整天。

有其他剑客来了,即使他们不认识,对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是为了什么而来,两个怀有相同目的的人坐在一起喝酒吃花生米,似乎很容易被接受。

“为何事而来。”

“自然是为了剑鬼。”

“剑鬼和轻鸿剑?”

“不错。”

“你是为何事而来。”

“自然也是此事。”

“现在在应天的,大多不都是为了这?”

“确实。”

“他竟然能够将邀战帖贴在城门上,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毕竟这里是应天,城门上看门的官兵也实力不低。”

“只能证明他实力够高。”

“轻鸿剑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我也认为。”

“不过,有人看到过轻鸿剑吗?”

“她已经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

“但这一次,她一定会出现在紫金之巅。”

“不错,除非她想退出江湖。”

“避战是耻辱。”

“但若她认为自己的实力不如剑鬼,也有可能逃走。”

“不,不可能。”

“为何?”

“因为泰山剑死了。”

“轻鸿剑是一个心气很高的女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

“她定然会想为了自己的弟弟报仇。”

“但她的实力委实没有剑鬼那么强。”

“或许她有别的办法。”

“有什么办法。”

“不知道,但我知道轻鸿剑是一个女人。”

“这与她是女人有什么关系。”

“女人有的时候比男人更有优势。”

“但轻鸿剑长得并不是很美。”

“她足够清秀,足够心高气傲,剑法足够高强。”

“这样的女人,比那些美丽但是无力的女人要强很多。”

“有些男人就喜欢她那样的。”

“你说的好像很对。”

“当然。”

“但我更在乎的并不是轻鸿剑。”

“那你在乎什么?”

“我在乎剑鬼口中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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