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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孑然从来也没听说过有石湾坝市这么个地方, 只根据周边聚集的低矮农民房和公路旁边的菜地推测,她们目前所在地大概是郊区。
陈孑然她们被扣留的这栋农民房有两个院子,一个前院一个后院。
前院用红砖砌成了超过两米的围墙, 围墙顶上用水泥弄了一层防止外人进入和里面人逃跑的碎玻璃碴, 尖刺朝上, 摸一下就得划个血口子,只有一扇大铁门可供出入,门边一天24小时有人把守, 而且院子里遍布360度无死角摄像头,任何风吹草动,元中所有同伙就会倾巢出动。
后院的看守稍微松懈一些, 多是不用巡逻的闲散人员,聚在院子里赌钱喝酒,吵嚷叫骂声不绝于耳, 可是后院围墙更高,足有三米高,凭陈孑然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想逃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陈孑然一腔孤勇, 原是存了搜集证据让这些坏蛋认罪伏法的壮志的,看到现在的情景,心里也开始打怵了。她太年轻,涉世未深,想得很简单,以为只要自己不露出破绽,收集到了证据后找机会逃跑, 借机报警就行了, 可她没想到这些人既然能把买卖人口的勾当做成一个产业链, 必然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布置,排除掉了所有可能落网的隐患。
这小小一栋农民房,犯罪分子组织结构明确,各司其职。有看守的、巡逻的、负责给关押的女孩子们送吃的的。一些长相漂亮突出的被挑出来,单独关在顶楼里,由几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看管,楼里的男人一步也不能踏上去,大概是因为这些姑娘在他们眼里可以卖个“好价钱”,是得来不易的资源,不能让哪个色=胆包天的小弟趁别人不注意给糟蹋了,让价钱大打折扣。
其余女孩都差不多,随便分成两拨关在两个房间里,陈孑然和扎辫子女生关在一起,通过交谈,原来那女生名叫张佳佳,今年十九岁,也是西朝市人,去年高考失败后复读了一年,没想到又失败了,父母还想让她再复读一年,可是张佳佳自知不是读书的料,不想浪费父母的钱了,就经认识的人介绍跟来打工,原是想到大城市赚钱的,没想到刚出家门就掉进了狼窝。
陈孑然也说自己是高考失败出来打工被骗了。
张佳佳没有嫌陈孑然脸上的疤吓人,主动与她示好,问她在火车上就已经发现了这伙人不对劲,本来有机会可以跑的,为什么不跑。
陈孑然说:“这伙人肯定不止干了一次坏事了,我一个人跑容易,其他人难道就活该被他们坑害么?不把他们早日绳之以法,还会有更多女孩子的人生被毁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们戒备森严,别说搜集证据,你恐怕连这个房间的门都出不了,你怎么将他们绳之以法?”
“我……”陈孑然词穷,只好说:“我的书包被他们收走了,刚才我眼尖,看到好像被女人们拿到她们住的房间里看守了,二三十个人守着这么一栋破楼,没有一点娱乐活动,到了晚上睡觉聚在一起的时候,肯定会嚼舌根,我把收音机的录音功能打开了,一定能录到关键性罪证的!”
“你那小录音机最长待机时间一共才七八个小时,万一没电了没录上呢?你考虑过后果么?”张佳佳犀利地指出陈孑然计划里的漏洞。
“这……”陈孑然结舌,眼珠飞快转动,想了半天,垂头丧气地承认,“你说的对,这个计划一点都不高明,就算录上了,我们也没机会逃出去。”
陈孑然计划时得意满满,只觉这是个天衣无缝的极妙电子,不考虑后果就冲动行事了,冷静下来一想,处处漏洞,她也开始有点慌了,担心不但人没救成,连自己也被卖到深山老林里去,一辈子不见天日,忧心忡忡,低声问张佳佳:“你有什么好办法?”
张佳佳笑了一下,“就像你刚才说的,等。”
陈孑然注视她的眼睛,发现这女生虽然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年龄不大,但眼神老练,遇事沉着,身上有种超出同龄人的沉稳气质,压根不像个十九岁的小姑娘,倒像是历经社会磨炼似的,有她在,陈孑然心里也不那么紧张了,目前这伙歹徒还没有动向,只能静观其变,等待他们的下一步动作。
等到晚上有人给她们房间里送饭的时候,张佳佳和陈孑然趁机挤到门边,飞快打量屋外的结构。
门口就是楼梯,能听到一楼客厅里把他们弄来的男领队正在和什么人大吵大闹,能模糊听出来和钱有关,看来他们内部之间也分赃不均,没谈拢价钱。
晚饭就是几包袋装泡面,连热水都没有,在家里娇生惯养的女孩子们纷纷抱怨起来:“你就让我们吃这玩意儿?这是人吃的么?”
“嚷什么嚷?”送饭人目露凶光,“再吵老子今晚就把你拖出来直接干了!”
抱怨的女生听他这一句,不敢吱声,捏着泡面缩到角落里啃。
门重新关上,被从外面落了锁。
好几个女生啃着干泡面,忍不住抱在一起啜泣,哭声传染,一个房间的姑娘都开始小声呜咽,陈孑然的心也越来越沉。
她后悔了,不该这么冲动,也不该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如果当时在外面有机会的时候就逃出去报警,就算警察不信,也得派人来查看,说不定就能找到线索救这些女孩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焦虑地等死。
张佳佳拉着她坐在靠墙的角落里,气定神闲地把泡面捏碎,撒上粉状调料包,晃匀,当干脆面似的抓了一把扔进嘴里大嚼,“现在知道了吧?出门在外,凡是先想着保护好自己,而不是逞英雄,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你一个小孩儿,总有考虑不到的地方,以后记住了,遇事别逞能,首先想到保护好自己。”
“你不也一样么?”陈孑然不服气,“你白天明明也有机会跑,为什么不跑?”
“呃……”张佳佳词穷,抓了一把面不由分说塞进陈孑然嘴里,“快吃东西,吃饱了才能攒足体力应付接下来的事。”
“咳咳咳……”陈孑然被调料里的胡椒粉呛得直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陈孑然没有逞勇斗狠的心思,她只是不能心安理得地自己逃走,放任那么多女孩落入魔爪,可是张佳佳说的对,她的确太不成熟了,不会保护自己。
就这么过了一天,等到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了,张佳佳从夜色中睁开眼,目色清明,蹑手蹑脚走到门边。
陈孑然睡眠浅,张佳佳一动她就醒了,跟了过去,只见她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个小塑料硬片,插进门缝里,上下滑了几下。
“怎么样?”陈孑然用气音附在她耳边问。
张佳佳摇摇头,示意开不了锁。
没办法,这门是被从外面用铁栓栓住的,除非暴力破坏门栓,否则即使开了内锁也没有用。一旦暴力拆除,势必会惊动匪徒,到时候只怕她们还可能有生命危险。
二人无功而返,只好睡觉,白天醒后,张佳佳跟陈孑然交换了情报,陈孑然想了想提议:“能不能让送饭的人忘记栓门?”
张佳佳斜眼,“说的容易,你有办法?”
陈孑然脑筋一转,忽然捂住肚子,皱眉,满脸痛苦状低嚎:“哎哟……我肚子疼……”
张佳佳眼前一亮,“制造混乱,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她手掌在陈孑然脑袋顶上摸了一把,惊喜道:“行啊你小丫头,还挺机灵的嘛。”
“别……别动!”陈孑然不适应才刚认识两天的人就这么亲近,把她的手掰开,缩到墙根里,用手梳顺了自己扫脖子的一头短毛,询问:“那今天晚上那人再来送饭的时候,我就这么演?”
陈孑然脸上浮起红。
这张佳佳看着和自己一样大,可行事作风老像个不正经的长辈似的,让她难以招架。
“不急。”张佳佳沉吟,“混乱是要制造的,不过得换个方法。”
“什么方法?”
“我来。”
“你来?”陈孑然瞪大了眼睛。
“对,你还小,经验不足,要是被他们发现你是骗他们的就危险了,这事你不能去,我不能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可是你就不怕么?”陈孑然有点急了,“我反正无牵无挂,出了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是出了事,你家人不得难过死?这事我去!就这么定了!”
“小屁孩年龄不大,倒挺倔。”张佳佳轻哼了一声,捏她的耳朵,“什么叫你无牵无挂出了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知道人活在世上有多不容易么?多少人拼了命想活下去还不能够呢,你就这么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我昨天刚说过要保护好自己,你扭脸就忘了?就算没人心疼你,你自己也得心疼自己知不知道?”
陈孑然被她捏着耳朵,耳提面命,心里对张佳佳叫她小屁孩还有点不服,听到后面,突然鼻子一酸,说不出话来,只好闷闷地嗯了一声。
就算没人心疼你,自己也得心疼自己。
张佳佳这番话,陈孑然是听到了心里去的。她从前觉得自己非得找个爱她的人不可,只想着用自己的爱去回报别人,从没想过,自己的爱也可以用来爱自己的。
生命多么宝贵,有些人想活着还不能呢,陈孑然是从鬼门关死里逃生的人,应该比其他人更知道生命不易,得珍惜地活下去,好好地爱自己。
陈孑然愈发觉得张佳佳不是一个普通的落榜复读生那么简单,她的气质、言辞,都不像个十九岁的小姑娘该有的,很有人生导师的范儿。
到了晚饭时候,果然又是同一个人来送饭,这回的晚饭是一人一个干馒头,连方便面调料包都没有了,女孩们苦不堪言,就在这时,张佳佳突然扔了手里的面包,捂着肚子哀嚎起来。
“哎呦……哎呦……”
她双目紧闭、眉心深蹙,面庞都扭曲了,看着非常像那么一回事,送饭的推开围观的女生,踢了她一脚,“喂,你怎么了?”
“肚子……疼……”张佳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额上冷汗直冒。
陈孑然见状,添油加醋:“大哥,她可能吃坏肚子了,昨天我看到她的方便面掉地上,可是她饿极了,捡起来就吃,这可不得闹肚子么?您赶快带她去上厕所吧!要不拉在这房里,这房间还能要么?”
房间里所有人一听都立马色变,纷纷退后二三步,生怕沾染上臭气。
送饭的男人见张佳佳面色惨白,不疑有他,连忙把她拽起来,拖出去上厕所,可是一出去立刻就把门反锁了,一点漏洞都没有。
陈孑然只在他去拉拽张佳佳时听到了两句楼下歹徒的闲话。
“大哥说去找买家,这都多少天了,拉来20个还是20个,一个也没出手!这是怎么了?”
“据说临渊那边打得严,之前几个订货的老主顾都不敢收了。”
“呸,忒晦气!妈的,老子有家不能回,天天在这儿看着这帮小娘们,能看不能碰,快他妈憋死老子了。”
“这简单,老板说不能碰,不就是因为那些小娘们里大部分都是雏=儿、价格高么?这年头小姑娘都奔放,总有两个不是的,到时候把她们拉出来爽一爽,老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哈哈,还是兄弟你想得通透!来喝酒喝酒,等明天咱哥俩就抓两个小妞来先爽爽。”
楼下的谈话令人作呕,可还是得到了一些有用信息的,那些人说临渊在严打,“货”不好脱手,也就是说警察已经开始行动了,摸到这来的几率很大。
陈孑然观察了两天,发现这里的纪律相当严格,根本不像是个临时关押“货物”的仓库,大概率是他们的老窝,很快就能一举捣毁。
可是时间不等人,陈孑然不知道等警察赶来能不能来得及,听那些男人的口气,他们已经按捺不住了,估计明天就会有人遭殃,必须尽早行动才能自救。
张佳佳这一去就是二三个小时,晚上九点多,才又被人押了回来,这回换了个人,不是送饭的了,是陈孑然留意过的一个院子里的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