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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是运气,如果李文寿没有把沙漠运输车上所有的生化地雷带走的话,即使鬼龙等人能逃脱满车弹药殉爆所产生的巨大冲击和漫天飞舞的弹片,恐怕也无法在几枚威力巨大的生化地雷产生的毒气中侥幸生存了!
漫天飞舞的破片中,鬼龙的身上和脸上都被那些如同子弹般射来的碎片击中,随着那些不规则的伤口出现在鬼龙的身上,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鬼龙已经成为了一个浑身鲜血的血人!尤其是在肩膀上的几处伤口,更是让鬼龙的双手完全地丧失了力量,勉强挣扎着将秃子拖到了一块稍微凸起的岩石后面,鬼龙也精疲力竭地倒下了!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耳朵中也变得一片宁静,只有一种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尖利声音隐隐地响起,好像是轮船的汽笛,又好像是坦克履带行进时发出的摩擦声。或许是眼睛里渗进了鲜血的缘故,鬼龙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血红,天空中的云彩、浓厚的硝烟、被爆炸弄得满目疮痍的土地,甚至连倒卧在地上的秃子身上也是如此,红得触目惊心!几乎是在习惯的支配下,鬼龙颤抖着双手徒劳地想从自己身边的腰囊中找出急救包扎用的绷带,但被打伤的肩膀上传来的剧痛立刻让鬼龙清醒过来,倒卧在地上的鬼龙尽力移动着头颅,将耳机上的通话器按键顶在了尖利的岩石上,用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喊道:“晁锋、SB,马上离开,不要管我们了……”
尽管鬼龙用最后的力量命令晁锋和SB撤退,但晁锋和SB的处境也比鬼龙好不了多少了!
因为被身上沉重的全被甲防弹衣和那巨大的弹药箱拖累,在沙漠运输车被火箭弹击中后的弹药殉爆中,还没跑出多远的晁锋和SB被那股巨大的爆炸冲击波用力地抛了出去,再重重地砸到了地上。尽管靠着全身上下的厚重防弹衣保护,爆炸后的破片没能对他们造成伤害,可是两人受到的伤害也并不比鬼龙轻多少,晁锋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一口粘稠的鲜血已经喷到了透明防弹面罩上,二SB则更加倒霉,在坠落的时候刚好是脑袋先着地,在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节摩擦声中,SB痛苦地嚎叫起来:“我操他妈……我的颈骨……”
强忍着颈骨移位带来的巨大痛楚,SB用力摘下了自己的防弹头盔,伸出巨大的巴掌狠狠地在自己的颈骨上拍了好几巴掌。幸好移位的颈骨并没有压住自己的气管,否则自己就只能像是被扔上沙滩的鱼一般在地上扭动挣扎,直到被人救治或是活活的窒息身亡!在骨节复位后的一阵轻松感觉中,SB恶狠狠地端起了手中的六管加特林机枪,咬牙切齿地朝着重新飞回来的轻型直升机扣动了扳机。原本流畅的电动转轮发出了一阵奇怪的摩擦声,本应该快速旋转起来的枪管也一动不动,SB疯狂地用拳头锤打着枪管上的转轮:“你他妈的怎么现在出毛病?该死的……你这个表子养的破玩意!”
看着朝自己俯冲过来的轻型直升机,暴怒中的SB竟然一点也没有闪躲的概念,三两下解开了腰间的托架,将沉重的六管加特林机枪扔在了脚边,SB抽出自己随身的大口径左轮手枪,毫不畏惧地向着越冲越近的轻型直升机疯狂地射击!在这么短的距离之内,几乎没有任何成功闪躲的可能,自己身上的防弹衣也绝对顶不住火箭弹的攻击或直升机上的大口径航向机枪的扫射!既然要死,那就死得痛快一点吧!
咆哮声中,SB飞快地将左轮手枪中的子弹打光了,看着渐渐靠近自己的轻型直升机,SB狠狠地将手中的左轮手枪朝着直升机砸了过去。几乎就在这同时,原本气势汹汹的直升机猛地在空中摆动了一下,一路旋转翻滚着从天空中摔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一个巨大的凹坑中,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一块锋利的螺旋桨叶片竟然擦着SB的脑袋飞了过去,在SB那原本就没有多少头发的脑袋上留下了一道细微的血痕。SB难以置信地看看自己扔出了左轮手枪的右手,再看看里自己不远处熊熊燃烧的直升机残骸喃喃自语:“不是吧……我砸中它什么位置了?”
勉强支撑起身体的晁锋半跪在一块岩石后面,几乎是用自己全身的力量在稳定着手中不断颤抖的六管加特林机枪。从柔性金属弹链中那间隔越来越密集的红色曳光弹判断,自己的弹药箱中紧紧剩下了不到两百发无弹壳子弹了,在理论射速可以达到每分钟三万发的六管加特林机枪上只能保持几秒钟的射击,虽说刚才的短促点射已经将那架靠近SB的轻型直升机打了下来,可自己是不会再有那么好的射击机会了!
如果不是那架直升机上的驾驶员已经看到SB扔掉了机枪,如果不是那个狂妄的直升机驾驶员试图用航向机枪在近距离将SB打成一团肉泥,那么直升机驾驶员完全可以用火箭弹或航向机枪在远距离安全地干掉毫无遮掩的SB,而不是傻乎乎地直冲着SB俯冲过来。看着天空中的另一架直升机在自己的机枪射程外慢慢地摆出了悬停的架势,晁锋苦笑着放低了手中的机枪……
一切都将要结束了……
几秒钟之后,呼啸而来的高爆火箭弹将把所有人的身体撕碎,变成一团血雾飘散在空中……
娘……您现在在做什么?
在翻晒着今年新下来的玉米?
还是在窑洞前的小椅子上,用您那昏花的双眼和颤抖的双手为儿子制作那厚实的鞋垫?
在静静地期待着儿子的归来么?
儿子就要回家了,回娘的身边……
陪着白发苍苍的老娘,再也不走了……
伴随着二十五毫米机关炮的怒吼,仿佛是从地狱中脱枷而出的三头恶犬,又好像是从隐身的草丛中扑向猎物的狂狮,从沙沟的另一段猛冲过来的两辆悍马吉普上站着的炮手正竭尽全力稳定着自己的身躯,操纵着威力巨大的二十五毫米口径机关炮,向着悬停在空中的轻型直升机疯狂地扫射着。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发起的攻击,即使是最优秀的直升机驾驶员也防不胜防,只是做了个规避的动作,原本胜券在握的直升机驾驶员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输家。一连串的炮弹雨点般地穿透了直升机驾驶舱,在直升机爆炸之前,几乎每一个人都看到了直升机在空中痛苦地挣扎扭摆着,仿佛是一只不甘愿被万箭穿心的秃鹫般拼命挣扎!
看着冲到自己身边的悍马吉普上的向正那焦急的面孔,一直站立着的SB不由得双膝一软,颓然地跪倒在地:“赶紧去看看头儿,头儿好像有大麻烦了……”
尽管焦急万分,所有前来支援的人依旧保持着应有的冷静和迅捷的动作,在找到了被灰尘掩埋了大半个身子的鬼龙和秃子之后,李文寿抓着好几个医疗急救包冲到了他们身边,二话不说地用随身的军刀割开了鬼龙的衣服,在那些尚未完全凝结的伤口上洒下了止血粉,再为昏迷中的鬼龙注射了一支保护内脏器官的高纯度肌绀类药物,以保证鬼龙的重要脏器不至于在即将到来的颠簸中受到损伤。晁锋和秃子的伤势基本相似,都是内脏遭受重击后导致的内部出血,幸好还不是特别严重,但要在短时间内恢复是绝对不可能了。相比之下,只有颈骨还隐隐作痛的SB尚有作战能力,但要指望他象往常一般充当活动的火力平台也是不可能的了!
在检查并处理了所有人身上的伤势之后,秦椋和李文寿小心地将鬼龙用宽大的弹力绷带固定在了简易担架上,轻轻地放在了悍马吉普的车头上,已经苏醒过来的秃子和晁锋一起坐上了一辆悍马吉普,而其他人则挤在了一辆吉普车上,尽量平缓地向着留守在伏击圈位置的卞和开去。
坐在SB身边的飓风慢慢地为SB卷上了一支粗大的卷烟,轻轻地塞到了沉默的SB口中。看着SB那紧缩的眉头,飓风小心翼翼地开导着SB:“好了兄弟!没有人送命,只是一些小伤而已,在我们找到个合适的地方以后,我们会找最好的医院为头儿,还有晁锋和秃子治伤的。只要有几个星期的时间,我们的头儿又将象往常那样生气勃勃,还会带着我们打仗,还会象以前那样和我们争抢伏特加和鱼子酱的!我们还是战无不胜的王牌雇佣军,我们会带着大把的钞票回俄罗斯,或者干脆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安顿下来……”
颤抖着嘴唇使劲吸烟的SB似乎并没有听到飓风的安慰,只是反复地搓着自己那巨大的巴掌,眼神也变得涣散起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SB已经习惯了在鬼龙的带领下轻易地取得胜利,没有人员伤亡,一切似乎都在鬼龙的计划和掌控当中,即使是在伊拉克那样险恶的环境里作战,鬼龙也能凭借着高超的作战技术和敏锐的头脑让所有人在危险中来去自如,可今天……
竟然就在墨西哥这样的小地方,竟然就在面对一群并不怎么出色的雇佣兵的战斗中,一向战无不胜的鬼龙也受了重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好运气不再眷顾鬼龙军团了么?
缓缓前行的悍马吉普终于来到了设立伏击圈的位置,早已经等急了的卞和驾驶着吉普车飞快地冲下了那个稍微平缓一点的沙丘,与向正等人汇合到一起。打开那张巨大的军用地图,向正对照着GPS全球卫星定位仪寻找着可以隐藏起来的地方,在短暂的寻找后,一个小小的绿洲成为了最佳选择。
在水箱中沸腾的水濒临耗尽的前几分钟,绿洲的剪影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在绿洲中的几家牧民惊恐地看着荷枪实弹的向正一行闯进了绿洲,再毫不客气地将所有牧民集中到了一起。通过卞和与牧民之间短暂的交谈,所有人已经基本上了解了绿洲的大致情况。这个小得可怜的绿洲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辉煌,在水源能够满足再沙漠中进行各种贸易的商队之时,绿洲也曾经出现过人头窜动的繁华景象,可是在最近十几年,原本丰富的水源不知怎么渐渐地干涸了,那些倚靠绿洲中的水源进行补给的商队只得放弃了这条荒凉的通道,改由另外一条水源充足的道路进行贸易了。绿洲中能搬走的人都已经远远地离开,只剩下了几户穷困人家或是垂暮之年的老人留在这里苟延残喘,靠着采集的坚果和几头精瘦的羊养活自己了!除了偶尔经过这里的一些来历不明的家伙花钱买上点水,基本上没有任何收入的牧民们只能静静地等待着绿洲完全消失在沙漠中的那一天……
在确认了绿洲在最近一段时间里几乎没有被外来的人员打搅过之后,向正按照绿洲的环境在离绿洲稍微远些的地方安装了几个绊发报警装置,再让秦椋爬到了绿洲中的大树上担任警戒,自己则来到了昏迷中的鬼龙身边。已经为鬼龙做好了手术前的初步准备的李文寿面带难色地看着向正说道:“头儿的伤势太重了,身上至少有二十几个伤口需要缝合,还要切开一些地方取出那些弹片。我们有吗啡和手术器械,但是没有足够的血浆!如果在手术中不给头儿输血,那等于是让头儿慢慢地去死!我们几个的血型都不对,原本带着的一些干冻血浆也全都毁了……”
向正稍微犹豫了一下,看着面色苍白的鬼龙问道:“用O型血不行么?我就是O型血的,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血源也只能冒险试试了!”
李文寿懊丧地摇了摇头:“头儿的血性是AB型的,而且带有一种很罕见的阴性附属因子,即使是AB型的血也不见得可以用,就更别提O型血了!”
向正看了看焦急的众人,再看看在房子外面被集中到一起的几家牧民,狠狠地挥了挥手:“把那些牧民也弄来验血,如果有合适的就最好,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只有赌一把了!”
在那些从来都不知道验血或医院为何物的牧民们惊恐的尖叫和祈祷声中,李文寿飞快地用简易验血方法鉴定着采集来的血样。每对照一个血液样本,李文寿脸上的担忧就增加一分,每耽搁一分钟,鬼龙脸上那少的可怜的血色就减退一分,不过是十几分钟的时间,每一个期待着奇迹出现的人身上都冒出了冰冷的汗水!
当李文寿再三地对照着一份血样之后,狂喜的神色终于出现在李文寿那忐忑不安的脸上,几乎是喊叫着举起了手中的血样,李文寿一跌声地吆喝着:“二十九号,二十九号是谁?把他弄过来,他的血型和头儿的完全一样,快把他弄过来!”
李文寿的话音刚落,站在鬼龙身边的SB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不由分说地从站成一排的牧民中抓过了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孩子举了起来,带着几分兴奋和看见希望的开心狂吼着:“我就知道,头儿不会死的!兄弟守望,头儿还要照顾我们,他不会有事的!给头儿动手术吧厨子,用你最好的技术,我们有足够的血了!”
看着面目狰狞的SB抓起了这个快要吓傻了的孩子,一直战战兢兢站在孩子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猛地喊叫起来,尽管SB利落地一脚将那个中年男人踢出了好远,但那个中年男人似乎根本就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和惧怕,迅速地跳起来冲向了SB手中的孩子,嘴里疯狂地喊叫着,在飓风将他重新扔出去之后,那个中年男人仍旧用最快的速度跳了起来,呐喊着冲向了SB手中的孩子。
看着向正那询问的眼神,卞和苦笑着低声解释道:“那是孩子的父亲,他希望我们放过他的孩子,不管我们要什么都可以!他的妻子已经去世了,孩子是他唯一生存下去的希望和寄托,他希望我们放过他的孩子!”
李文寿已经对照过了所有的血样,此刻也无奈地摇摇头:“没办法!孩子的父亲是A型血,可能是孩子的母亲身上有与头儿相同的血液基因,其他的人也都不行,我们不能再等了……头儿等不了!”
看着被飓风牢牢按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向正的脸上猛地泛起了一股浓厚的内疚,但看看命在旦夕的鬼龙,向正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冷酷的神情:“把那个男人绑在树上,马上手术,准备给头儿输血!”
与鬼龙并排躺着的孩子已经吓傻了,在李文寿将针头刺入他腋下的血管中时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殷红的鲜血注入到了鬼龙的身体里。已经注射了吗啡的鬼龙静静地躺在了那张简陋的床丄,或许是因为麻醉剂的作用,或许是在大量失血后有了新鲜血液的注入,鬼龙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丝红晕。满头大汗的李文寿飞快地切开了鬼龙身上的那些伤口,用医疗急救包中的镊子取出了深藏在肌肉或骨骼间的弹片,随着时间的流逝,孩子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而鬼龙的脸色却渐渐地红润起来,呼吸也恢复了往常的力量!
从被飓风绑到了树上之后,中年男人再也没有疯狂地喊叫,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从孩子腋下插入的那根透明的输血管,嘴里低声地嘟囔着什么,当躺在鬼龙身边的孩子终于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呜咽之后,已经沉静下来的中年男人猛地呐喊了一声,用力伸出了自己的舌头狠狠地咬了下去!
带着满口的血沫,中年男人着魔般地喊叫着,用力地甩动着自己的头颅,因为疼痛而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正在进行手术的李文寿,双脚不停地踢踏着地面,扬起了一片沙尘。
目瞪口呆的卞和直到向正用力推了自己一把之后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翻译着那个中年男人的喊叫:“他说,叫我们喝他的血!他的孩子还小,没有他的血味道好,求我们喝光他的血,放过他的孩子……他把我们当成了吸血鬼了!”
愧疚和忏悔的表情只是在向正的脸上出现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向正猛地抽出了腰间的手枪,朝着疯狂地扭动着身躯的中年男人开了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