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同伯府的婚事走到哪一步了?”花袭人问道。
赵婶一边替她洗发擦身。一边回答道:“小定已经下了,说是八月送聘,年前会挑个日子成亲。”
花袭人点头,算是理解,心中思忖:靖王这是准备将那张牌什么时候打出去呢?或者说,那些大人物在考虑事情的时候,绝不会将小人物的需求放在思虑之内?
若是如此,她这一遭,真是白瞎了。
她脑中思索的时候,花芽出了声:“咦,那个叫月季的丫鬟悄悄地出去了耶。”
花袭人一抿唇,淡笑一下,没立即说什么。
“赵婶子,我一直没有问你……”花袭人道:“你在这府中生活几月,可有受到什么刁难不公?”
赵婶的手再次顿了顿,才低声道:“婶子说句心里话,小姐您随意听一听。要说是自在舒服,将军府肯定是不如原来自家的。但若真说不公……真没有什么样的不公。”
“婶子听说过许多嫡母苛待折磨庶子庶女的法子。那些个法子,郡主都不曾用过。这院子设有小厨房,一应米粮肉蔬供应充足,我和蔷薇她们出入也不受限制,不过是例行盘问;打从小姐住进来算起,小姐每月的月例银子,四季衣裳首饰,也不过是比三小姐略次一筹,也都是极好的。”
赵婶子话里话外的意思,一个嫡母,如此对待一个庶女而且是外室女,这种待遇,绝对算的上是优待了。怎么也不能说是不公。
虽然,赵婶子心中也觉得不舒服的慌。
她这么说,也是怕花袭人会想多了。花袭人如今这情况的,总不能如何同郡主嫡母杠上――若不然,整个京城人的吐沫星儿都能将花袭人给喷死。就算她坚决与任家断绝关系,人们也只会认为她是绝情孤独,绝不会再买花袭人的任何东西。
“哦,这样啊。”花袭人低头撩了一下水,叹道:“那她也真的够大度的了。若是换成我,我怕也做不到。”
善待丈夫和小三儿在外生下的孩子,打理她的吃穿用度……花袭人自问若换成自己,怎么也不会有这种心态。
“小姐说什么?”
花袭人最后一句话说的很低,赵婶子并未听清楚她的话。
花袭人微微摇头,笑道:“没什么。”
赵婶难免又劝了花袭人一些“今日不同往日,要懂的低头,忍一时”诸如此类的意思,虽然用的是委婉的说法。花袭人老实地听了。
“赵婶,您今后有什么打算没有?”沐浴完毕穿衣的时候,花袭人问赵婶道。
这些衣服,果然已经不是之前韩丽娘给她做的那些了。她如今太瘦,那些衣服估计都已经不合身了。而她被接回任府之后,韩丽娘就算依旧给她做了衣裳,却并未能送的进来。
眼下这些衣服,用料都是没得说的,很不错。但从款式和细节之上,无论是锁边的阵脚花纹还是那刺绣,都能看出浓重的匠气,绝不是用的心和感情的。
“婶子是同小姐签了契约的人,自然要跟着小姐一起。”赵婶子理所当然地道:“小姐您也别提婶子觉得不值……若我真带着孩子们回去买田种地,只怕就是徭役一项,就是负担不起的。而且,婶子相信小姐,这一时的困难是难不住小姐您的。”
“婶子倒真对我有信心。”花袭人笑了笑,看了几眼搭在架子上规规矩矩的蓝绿衣裳,在赵婶的帮助下穿好了,站在了高约半尺的玻璃镜子前。
原来,不吃饭真的能减肥的。
花袭人苦中作乐地想。
镜子中的人儿,本来不大的脸此时已经瘦没了,怕是有人拿着刀往下消,怕也不能消下一片儿肉来。皮肤自然是苍白的,苍白到有些透明,只是偶尔会突然间生出一抹潮红来,又会很快地隐退下去。
因为瘦和白,她的眼睛显得格外大一些。
自己盯着自己瞧的时候,都觉得有些不合适。
花袭人闭了一下双目,再睁开时候,就离开了镜子前面,在廊下安置的一把藤椅中坐了下来,用了些粥食。
五月底的阳光虽然能温暖到让人流汗,但却并不毒辣。花袭人沐浴在阳光之中,让光线从自己裸露在外的那点儿皮肤上射进去,闭上眼睛单纯地冥想。
仿佛如徜徉在温暖的光河之中。
慢慢的,花袭人觉得自己仿佛像是那从冻土深处被翻到土层表面的一粒种子一样,整个人便在这阳光中缓缓解冻,要复苏了。
只是,像是有什么不够一样,她到底是没能复苏。
冥想了好一会儿之后,花袭人遗憾地睁开了眼睛。
花芽告诉她,那位叫月季的侍女回来了,身上多了一锭碎银子:“约莫能有一两。”
花芽爱银子,目光自然是准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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