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他,宋仪余下的全是无语。
卫起抬手,抚了抚她头上乌黑秀发,道:“如今你已经逃不掉,你乖乖收了心,跟着本王回去过日子,必定不薄待了你。本王不纳妾,不夺位,你到府里之后,只管清闲的过日子,若他日乏了厌了,便一同泛舟湖上……”
每一个字都很普通。
每一个字,都是他肺腑之言。
宋仪莫名地平静下来,想了想这样的日子,平静无波,又平和宁然。
卫起牵了她的手,道:“你心,千疮百孔;你身,历经风波。小半辈子惊涛骇浪,你我都一般过了。早该厌倦了纷争……”
“可……我并不爱王爷。”
宋仪不明白,她甚至觉得卫起也不一定就特别爱自己。
说到底,是她们两个人与旁人完全不一样罢了。
卫起浅笑,有几分智珠在握之感。
“我对你有意便已经足够,此半生已几经沉浮,不想再折腾。至于你……除了本王,难道还能爱上旁人?”
宋仪想想,继续无话可说。
于是,卫起似乎是为了说服她,补了一刀:“与本王在一起之后,你也没机会喜欢上旁人了。”
……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宋仪知道自己逃不掉,但为什么觉得卫起这一番简直威逼利诱全都用上了呢?
现在看他一脸纯良,哪里有方才的杀气腾腾?
只是……
下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实在是缺心眼了。
因为,卫起手指点着她眉心,语气温温和和:“在本王的地盘上,你喜欢上别人……本王就要了你小命儿。看我不撕了你!”
宋仪只感觉他手指尖带了点凉意,透进自己心底去:谁能告诉她,她什么时候坐上卫起这贼船的?!
太可怕了!
都怪那天杀的陆无咎!
宋仪欲哭无泪,知道自己这辈子多半逃不出卫起的手掌心了……
只是,若偶尔一想想,除了卫起,哪里还有别人呢?
就当是先找了张长期饭票吧。
宋仪自暴自弃地想着。
京城。
“阿嚏!”
陆无咎一个喷嚏打出来,忍不住搓了搓手,叫下人给自己捧来手炉。
“京城还真是春寒料峭,不知道碧云寺春意几何……”
想想那逃窜在外,被自己卖掉的宋仪,陆无咎假惺惺地一叹,看看城郊外这一片碧水青山,只道:“卫起就是个闲散人,还能真叫他谋反了不成?不能逼急了……只好牺牲你喽……”
下人并不知他在说什么,只能听着。
京城的春,来得并不早。
陆无咎走过偏僻的官道,穿过荒草丛,很快就看见了那一座小小的坟堆。
坟堆不大,简简单单,有青青小草从边上长出来,前面竖了一块无名墓碑,上书三个字:
聪明人。
陆无咎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他带了一壶酒,倒了一杯拿在手里。
天下聪明人很多,可聪明往往反被聪明误。英雄逃不过红颜劫……
陈横啊。
陆无咎垂眸间,想起三年之间种种变化,天下大定,想起这坟中已成无名尸骨的故人,最终不过慨叹寥寥:莽夫英雄,埋骨处,一般荒草生。
抬手,举杯,倾下。
酒液在黄土上留下一道浅痕。
陆无咎叹:“这一杯,悼天下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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