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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时候会害怕方茴消失。
我总觉得她是以很决绝的姿态离开北京的,因为在这里,我从没看见她给除了亲人外任何一个故事中提到名字的人打过电话,这让我总是产生很抑郁的预感——总有一天她也会悄无声息地离我而去。
虽然我们之间也有类似于互相依靠的关系,但是我心里仍然很不踏实。我想这可能算是雄性生物的一种特性,对于不能到嘴的猎物,总惦记着。
可惜我不能像狮子扑羚羊一样,把方茴按在我爪下,等不到也联系不到她的夜晚,我只能像怨妇似的窝在家里,吸烟,胡思乱想,在心里咒骂,却又竖着耳朵,小心听着楼道里的动静。
方茴进屋的声音很轻,她转动门把手,小心翼翼地放好东西,尽量不让纸袋子和塑料袋发出“沙拉沙拉”的声音,然后打算再小心翼翼地离开。
“回来啦。”我在黑暗的角落里突然发出声音。
我曾经问过她为什么叫“茴”,她说是因为他爸爸上山下乡、远离故土的时候时时刻刻都想着早些回家,所以生下孩子第一反应就是“回”字,她妈妈嫌女孩子叫这名不文雅,于是擅自添了个草字头。我觉得她真是辜负了这名,明明是寄托回家的念想,却常常漂泊在外。可是,她又和这个名字有着冥冥牵绊,总是让身边人想着,她回,或不回。
“啊……”她没想到我在等她,有点惊讶。
“哪儿去了?”我起身问她,我视力不好但鼻子很灵,这就是生物界的互补,总能让你有一种办法察觉到生活的异常,给你留下及时做出反应的余地。
她身上带着一点点陌生的味儿,不是街道乱哄哄的人气,而是在某个地方待久了的味道。
“外……外头。”她有点结巴地说。
我叹气她的老毛病,一有事隐瞒就结巴,看来是从初中起就落下根儿了。
“我还不知道是外头?你要在屋里我还用这么眼巴巴地等着吗?”我有些烦躁地说,“你也用不着瞒我,我真不是那么爱管你的闲事,也不是特喜欢观察您那点绝对隐私,只不过下回你出去什么的好歹吱一声,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过,再怎么着也该有点自觉,这么大人了,不懂什么叫互相照应啊!我天天齁逼累的,你就别再让我操心了成不成?”
方茴没有说话,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体明显有些僵硬。
我想自己可能说话说重了,但是我是真担心她来着,这丫头太愣,心眼直,不懂回旋,还特别固执。把她扔谁那儿我都不踏实,就是跟Aiba都不行,我怕哪天她真傻了吧唧地被Aiba掰弯了……
“挺累的先洗澡去吧,还在我这屋,替Aiba省点。”我走过去拉她。
她毫不犹豫地拍掉我的手,然后自己却有些呆住了,我们好像都在状况外,一时气氛无比尴尬。
我很清楚地记得,在共同生活之后,她已经不再拒绝我“目的单纯”的接触了。
最终,沉默被一个外人打破了,楼下的韩国眯眯眼小伙来敲我们的门,用很韩味的英文呼喊着方茴的名字。
“袋子,我拎的那个,刚才忘记给你了。”他站在门口,一手支门,一腿弯曲地摆着Pose说。
我心想,喷点发胶穿件帽衫你就以为自己是张东健宋承宪啊!装什么大头蒜啊!
“啊!谢谢!”方茴客气地说。
“真是!你还特意跑一趟!”我赶在方茴之前接过袋子,一脸识相就赶紧滚蛋的表情,矗在门口俯视着他说。
“那明天晚上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小眯眯眼白了我一眼,微笑着冲方茴说。
“好,英浩,谢谢你,真是麻烦了。”方茴很真心地说。
“上哪儿去呀?”我有点急眼了,那什么英浩一直对方茴心怀不轨,她看不出来我却能看出来,天下乌鸦一般黑,我自己也有这心思所以完全能明白他那点猫腻。我可坚决不能容忍在自己默默奉献的时候,被这眯眯眼抢得先机。
“打工,”英浩一副资本主义丑恶嘴脸,他完全忽视了身边方茴努力制止他的表示,得意地说,“我们从今天起,每晚一起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