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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龟的元神彻底消散,再无痕迹。
黑暗里,遗留着一丝淡淡的不舍。
火把的光晕忽明忽暗,映得云缺的面容若隐若现。
宛若他此刻起伏的心绪。
云缺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老龟肯定见过自己。
可是时间上却对不上。
从风化的躯体来判断,这头老龟至少死掉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而云缺才十七岁。
老龟活着的时候又怎么会见过自己。
难道说,老龟见过的,是与自己拥有着一样白瞳的人?
以线索判断,云缺只能联想到这样一个结果:生活在星壁里的原住民,都有着一颗白瞳。
新的问题出现。
如果是一族均有白瞳,那人数绝不会太少,可是云州修行界并没有记载着白瞳一族的存在。
也许老龟的年纪太大记忆混乱,将自己误以为了曾经的主人。
带着一缕疑惑,云缺重新戴好眼罩。
除了一枚不知死活的龟蛋外,龟壳里再没有其他好东西。
云缺返回原地,带着齐家兄弟离开山腹。
等到了山外,两人如落汤鸡一般浑身湿透。
被蚁群围着的感觉不好受,那种随时会被啃成白骨的滋味成了齐家兄弟的梦魇,这辈子不知忘不忘得掉。
出口是乌龟壳的尾部,三人落在峭壁下方。
刚一出来,便遭到了攻击。
两头达到中阶程度的妖狼从附近的灌木里钻了出来,红着眼睛扑向猎物。
妖狼十分暴躁,爪牙锋利,又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吓得齐正初齐鸿羽脸色苍白,还以为要葬身于此。
下一刻寒光一闪。
两头妖狼虽然扑中了二人,但扑来的只是上半截狼身,另外一半被利刃斩在了身后。
齐正初连火系灵符都拿了出来,差一点要来个同归于尽。
见只是半截死狼,齐正初直接瘫软在地,心跳如擂鼓。
法器尽数耗费在蚁群里,如今他们兄弟连一把飞剑也没有,遇到妖兽只能靠着几张灵符保命。
“蚁巢附近不应该有妖兽出没,这些蠢狼傻了吗?”齐鸿羽大呼着连踢带踹的弄开狼尸,身上染满了狼血,狼狈不已。
齐正初也反应过来,嘀咕道:“化境空间的妖兽大多有各自活动的范围,轻易不会越界,今天怎么了,连蚁巢外都出现妖狼,惊扰了蚁群它们会被瞬间灭杀。”
妖兽拥有着远超人族的感知,能感受到危险的存在。
尤其化境里栖息了多年的妖族,怎么会不清楚龟壳山的凶险,很少有妖兽会在附近出没。
至少齐正初齐鸿羽两人从没见过龟壳山外有别的妖兽出没。
云缺看了眼遍布血丝的狼眼,道:
“狼妖失去神智处于狂躁状态,自然不会在乎蚁巢的存在,看来有什么东西将狼妖刺激得狂躁,化境里变得越来越危险了。”
云缺的分析,听得两人连连点头。
齐家兄弟也看出了狼妖并不正常。
“所以在如此险地徘徊,法器的用处更加突出,尤其防御法器,有时候是能救命的。”
云缺的手里多了件紫金打造的法器,道:“紫纹金炼制的内甲,防御力卓然出众堪称保命利器,三千灵石一件,童叟无欺,二位,想买吗。”
云缺拿出的是从富辰手里换来的紫金内甲。
齐正初识货,一见内甲立刻大喜,一把抢过来道:“我买了!三千灵石就三千灵石。”
他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欠了那么多外债,多三千又能如何。
至于紫金内甲的真正价值已经不重要了,就算外面三五百灵石就能买到,但远水不解近渴啊。
云缺给他详细的记了账,按上手印。
别看欠条普普通通,看似没什么约束力,分放在谁的手上。
这欠条对云缺来说可是宝贝。
简直是抄家灭族的最佳借口。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天王老子来了也说不出什么。
云缺始终记得临行前阿娘的叮嘱,要以德服人。
齐鸿羽在一边等得着急,道:“还有吗还有吗!不是防御法器也行,飞剑匕首什么都行,也卖我一件。”
云缺收起欠条后摊了摊手,道:“抱歉,就这一件多余的法器,你们兄弟将就将就,两人换着使使。”
说罢云缺不在理睬二人,驾起机关雀飞走。
留在崖底的齐正初与齐鸿羽呆滞了半晌,才重新审视起自己的处境。
越来越危险的化境,妖族躁动,两人身上又只剩下一件防御法器……
齐鸿羽越想越怕,哭丧道:“大哥,把内甲给我用吧,你是兄长,应该谦让弟弟。”
齐正初义正言辞的拒绝道:“长者为尊,二弟莫要忘记家族传统,我们是修行世家,规矩不可改,这张灵符威力不俗,二弟先拿着防身。”
齐鸿羽五官扭曲的结果灵符,恨不得破口大骂。
攻击类的灵符一旦打出去,妖兽死掉还好说,不死的话肯定会追杀过来。
这哪是灵符,分明是催命符!
亲情的裂痕,在不知不觉间越裂越大,直至再也无法修补。
————
飞行于林间,云缺手里捏着一只不久前随手抓来的蝉。
与其他的蝉不同,这只蝉的翅膀竟是红色的。
“化境里居然有红翅蝉,难怪妖狼狂躁。”
云缺把玩着红翅蝉,有点纳闷。
这东西本身没有危险,放在外面的威胁也不大,妖兽听到蝉鸣远离即可不受影响。
可是在密闭空间,红翅蝉的存在比最凶猛的妖兽还要可怕。
只要长时间听到蝉鸣,几乎所有妖兽都会出现狂躁的情况,到处追杀活物。
刚开始云缺只发现一只红翅蝉。
随着飞行的距离延长,沿路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蝉鸣声。
从时间上来算,此时正是化境开启的第一天午夜。
而午夜,正是蝉蜕皮羽化的时候。
机关雀停在一片丛林里。
云缺在一颗古树下亲眼看到一只红翅蝉破土而出后蜕皮羽化的整个过程。
红翅蝉并非有人带进化境的成虫,而是在去年就被埋于化境里的幼虫。
有人在一年前布下了一场局。
要用红翅蝉的蝉鸣诱发化境里的妖兽狂化,从而让更多的学子葬身于此。
好阴狠的手段!
云缺不由得感叹布局之人的狠辣,这是要将仙丹殿的学子一网打尽啊。
不说别的妖兽,就那龟壳山里的一窝蟹足蚁就足以灭杀上百乃至数百的筑基学子。
应该不是太子的手段。
云缺首先排除了皇族的嫌疑。
因为李慎行就在化境,他不会自己冒险,况且红翅蝉在化境里栖息了一年之久,如果去年李慎行就在布局,他今年大可不入化境。
莫非是陈洲骅的仇家?
妖兽狂躁会无差别攻击活物,在这片区域里的仙丹殿学子全有危险,以此推断,有人要借学子会杀掉仙丹殿的众多学子。
既然如此,那么对方必然对仙丹殿有仇,最有可能的便是大先生陈洲骅的仇人。
杀掉所有学子,最丢人倒霉的自然会是仙丹殿的先生。
一路前行,云缺将途中遇到的红翅蝉清理掉,但远处依旧时而有蝉鸣传来。
靠着一个人可清除不了整个化境里的红翅蝉。
即便将明面上的红翅蝉杀光,谁知道土里还有没有重新爬出来的。
抵达化境的连接点之际,云缺忽然想起一事。
有人在化境里埋下杀机,为何苏家院子里也会出现红翅蝉?
栽赃嫁祸四个字,隐约浮现在脑海。
“莫非昨天出现在苏家的红翅蝉,是意外提前爬出来的一只,树底下还有更多……”
苏家的那棵树,云缺并没仔细查看。
本以为苏家的仇家故意在一年前埋下一只红翅蝉,在今年以叫声引动玄狗狂躁来报复苏家。
此时仔细想来,当时自己好像判断错了。
如果仅仅为了激发玄狗的狂躁,何必提前一年布置,找个苏家没人的档口扔只红翅蝉过来岂不更简单。
更有可能的是,有人一年前在苏家与星壁化境分明埋了大量蝉蛹,目的并非玄狗,而是用来栽赃苏家暗藏红翅蝉从而造成学子会的大范围伤亡。
“好狠的绝户计。”
云缺暗暗咂舌。
真要如此,苏家恐怕百口莫辩,天祈学宫会将仙丹殿的所有伤亡都算在苏家头上。
到时候身在化境的苏红月未必能活着出去不说,苏家的处境会雪上加霜,极有可能就此倒塌,被其他三家瓜分一空。
“埋下红翅蝉的应该是其他三家之一了,谁家没进化境,谁是凶手。”
云缺一时猜不出真正的幕后黑手,但他知道很快便能分晓。
四大家族中其他三家都对苏家虎视眈眈,设下如此毒计理所应当。
布局之人不难猜测,等离开化境即可知晓。
只不过知道了也没用。
人家不留线索,没有痕迹可循,根本不怕被苏家知道。
这叫有恃无恐。
星壁化境有进无出。
除非等到三天时间过去,否则云缺也出不去化境,更无法通知苏家早做应对。
即便去找苏红月说明真相也于事无补。
出不去一切白搭。
分析出布局者之后,云缺丝毫没有懊恼之意,对之前苏家那只红翅蝉的判断失误也没在意。
世上的阴谋诡计多了,玩弄手段者比比皆是。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将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