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一.故人(2 / 2)

见二人神情,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缓缓抬起右手,放在自己胸前,那道骇人的伤疤之上,重新合上了眼。

良久,嵇无风的声音从他这具身体里发出,却带了几分嵇无风不可能有的戏谑与不甘:

“阔别两载,二位别来无恙。”

营州酒楼初遇,他选拔护卫,顾襄一袭绿衣从天而降;玄天岭重逢,他死乞白赖,硬是跟着四人,在望海崖遇险后分别。这样一个不懂武功的富家公子,原本该与顾襄二人形同陌路,不会在她心里留下一点印记。

谁知长白山下再见时,他鼓动长白教众叛变,欲以七仙阵将一行人歼灭在山脚,两方已成仇敌。一番激战后,江朝欢一掌打断他肋骨,将其毙命。

临走时,江朝欢又在他乳下三寸腎心交汇处补了一剑。自此,他们自当此人是死得透透了。所以从未想到这擅长易容的萧思退竟早在两年前,就以陈西华的身份与他们相处过。

“好啊,新人竟是故旧!你为何没死?”顾襄不客气地冷眼凝视着他:“当年是谁派你接近我们的?这次,又是谁让你来的?”

两年前几次意外,江朝欢便开始觉得暗中有个神秘人推波助澜,从小缙失踪、引罗姑抓走顾襄、又引他自投罗网、到其后谢家灭门惨案,无不隐隐有着那人手笔。

现下骤然得知这萧思退便是陈西华,他不仅明白了为何萧思退对二人如此熟稔,更联想到了他背后之人,即那个派他对嵇无风下手的人,只怕也还是那许久未有动作的神秘人!

神秘人的这个手下,极擅易容伪装,当日便险些害他们命丧长白,现在竟改头换面,再度归来,仅仅是想一想,都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萧思退淡声笑道:“二小姐如此性急,这诸般别情,岂是几句能说完的?你不如问问身边这位,为何要我扮作他的属下,留在他身边。”

听他挑拨,江朝欢心里一紧--此事的确很难解释。谁料顾襄并不看他,却拔出剑来,沾着黑袍客血的剑尖抵在萧思退那道剑疤处,滴落的鲜血又一次染红了旧伤。

“我没有所求,不必留着你性命。说不说由你。”

听顾襄凉凉的语气,江朝欢便知道她在这须臾间已经想到了自己与他周旋,是因为有所图谋,不禁心中苦笑。

却见萧思退恨极的一眼朝自己扫来,仍是多次见于颜色的那种敌视,咬牙道:“你早就知道了是吧,所以你才让我扮作嵇无风留在这里……可惜我没想到你如此歹毒,你离开后我刚去衣给身体矫饰,拜火教人便来对我动手。你早就知道我是陈西华,又何必惺惺作态?如此辱我?”

“少说废话!”

这次,还没等江朝欢说话,顾襄便急喝一声,手中长剑一抖,就刺入了一分,鲜血赫然溢出。

萧思退全身一颤,不敢置信地望着顾襄,眼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竟渐渐地猩红了眼眶……他又哭又笑,不顾剑刃倾身而起,慢慢开口:

“两年前,我奉尊主之命接近你们,被你们重伤之后,尊主救下了我。但此后我心中日日后悔,在尊主又要对你不利时,我为你背叛尊主,被迫投奔了拜火教以求庇护,其中多少辛苦,甚至为了再见你一次,我又背叛了拜火教,留在他身边……可为什么,为什么你眼里从来没有我?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在偏袒他?!”

他越说越激动,连双手都在颤抖,而听在江、顾二人耳中,却实在太过震撼而滑稽。

--从嵇无风的面庞、用嵇无风的声音,说出这番竟似大有情意的话,虽然一时难以理解,却也因他过于诚挚而神圣的神情不由悚然。

顾襄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却听江朝欢忍耐着问道:“尊主是谁?”

“尊主是谁?”

萧思退重复了一遍,忽然大笑:“哈哈,哈哈哈,这不是你扣下我最想知道的问题吗?你是不是还想问萧望师是谁?我们,又为什么知道你是谁?哈哈,可是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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