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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让嬷嬷去帮你拿件披风，咱们走。”贾瑚这会儿已经有些撑不住了，眼前发黑，对着沈氏道。“好！我儿也该换身衣服，堂堂国公府总不吝两件衣服吧？”沈氏看着虽然语气平和，可还是让贾史氏气的不行。不过显然，此刻并非是置气的时候，先打发了这两人再说。至于他们能否平安地活下去，贾史氏一点儿也不担忧，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一个稚子，想活命可不容易呢，离开了府上的庇护，她就不信了。母子二人还算是平和从容地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在荣府各色复杂的眼神中，带着沈氏的三五陪房和贾瑚的两个长随，离开了荣国府。不过瞧着沈氏最后瞧着不远处乳母怀中的小儿子，便知道她的心绪并不平和就对了。宁荣街的消息一向散播的快，可是这一次，太太杖毙了二十几个嘴碎的仆妇之后，众人一时间风声鹤唳，再也没人敢再提那件事了。过了几日，下了大狱的沈老太爷流放盛京，荣国府的大太太沈氏暴毙，长子贾瑚落水而亡……这样的消息令不少人唏嘘，堂堂沈家，就这样散的一干二净了。这贾家也是太过狠厉，罪不及出嫁女，更何况还是府上的当家太太呢。贾府之人如今在守孝，对于府上名声受损一事儿自然也不大清楚，这事儿基本上就达成了共识。新婚的贾敏听到消息赶回贾府之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也不知道母女俩说了些什么，总之这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姑太太也没登门便是了。“瑚儿，如今咱们去哪儿？北上还是南下？”沈氏看着瘦了一圈儿，显得脑袋越发大的儿子，低声问道。那日离了荣国府之后，贾瑚便眼前一黑，陷入了黑甜乡，却是将沈氏与身边的嬷嬷唬的半死，摸着儿子滚烫的脑袋，故作坚强的沈氏再也撑不住了，泪如雨下。好在贾瑚的后续安排虽然不周全，可到底还算是有用，同样的马车，四面八方地散开，很快地盯梢之人就失去了沈氏一行人的踪迹。谁也没想到，沈氏与贾瑚会这般大胆，住的是离着荣国府一条街的文士胡同，一座三进的小院子，极为精巧，端看陈设便知道主人是个雅人。宅子上养着的大夫为自家主子开了苦药汤子，沈氏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体，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儿子好半月，总算是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可到底人小，大伤元气，可是心疼坏了沈氏。沈氏之前还百般自伤，可自从儿子病倒之后，她还哪儿顾得上自己？此刻儿子大好了，沈氏心中的自卑与自伤也淡了很多，剩下的便是一腔愤慨了。贾氏，欺人太甚！不过如今的沈氏即便是想要报仇也不大容易，沈家败落，她孤儿寡母想要报复堂堂国公府，如何在这世上生存下来才是首要的，之后便是沈家，她最惦念的便是老父，年纪大一把，有是流放盛京那样的寒苦之地，也不知道能否撑得下去。此刻的沈氏已完全将八岁的长子当成了主心骨，开始征询儿子的意见了。京城左右是待不下去的，是以到底南下还是北上，沈氏也拿不定主意。“母亲，北上吧。”贾瑚沉吟半晌之后，对着沈氏道。越往南走，只怕日子越艰难，所以不管是为了逃命还是为了沈家人考虑，贾瑚都决定要北上了。“好好好，听我儿的，若是有幸能遇上你外祖，亦是大善！”沈氏想想年迈体弱的父亲，心揪着疼，对着儿子道。“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太子坏事，外祖父这个太子太傅受到牵累，咱们别的帮衬不上，不过银钱上能周济上几分，倒也能让外祖父一家子好过上几分，且待日后罢！”贾瑚想想自己脖子上的那个项圈儿，心中叹息，不过面上却是分毫不现，安抚沈氏道。“好儿子，母亲和沈家承你的情，我沈家世代耕读为本，虽遭逢此劫，不过总有翻身的时候……”沈氏也并不真的是贾府那个柔弱不堪大用的妇人，打小儿跟着兄长们一起读书的沈氏心中自有沟壑，不过是一时之间因为沈氏遭逢大变，外加上嫁了个不成器的丈夫，所以心灰意冷罢了，如今被儿子激起了豪情，倒是拿出了往日闺阁里的几分气度，对着儿子道。“母亲放心吧，等朝中一切平息了，沈家就能翻身了。”贾瑚也知道沈家想翻身并不容易，不过说两句宽慰之言倒也不难。如今的长子便是沈氏的主心骨，听他这般说，更是欢喜。“不过这要怎么走？几千里路，咱们老的老，弱的弱……都是我连累了我儿……”沈氏说着说着便有些黯然，听到贾府传出来的消息时，沈氏心中的悲愤可想而知，自己死活倒也罢了，可儿子呢？作为国公府的嫡长孙，竟然因着自己落得个这么个下场，沈氏恼自己无能，恨贾氏无情，对于自己的遭遇，沈氏已经伤心过一回了，此刻却是丁点儿没有感触了，却是为自己的儿子觉得抱不平起来了。“母亲何出此言？都是儿该尽的本分罢了，日后定不能饶了那些人，替母亲出气。”贾瑚尽管不知道贾府所谓的举动，不过他能听出沈氏言语中的伤感来，所以出声安慰道。“我不求那个，只盼着我儿好便是了，盼着你外祖家一切平顺。”沈氏是个传统的妇人，从小长在深闺，嫁的也是公侯之家，男主内，女主外，她对于外面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如今骤然遭此大变，心中惶惶，可想而知。好在还有个少年老成的长子在身边，对于过世的老国公爷对于长子的看重和栽培她是知道的，所以如今将儿子当成了主心骨倒也可以理解。话说贾瑚能有这般出息，打小儿就不调皮捣蛋的，能赢得先去的国公爷的青睐，自打四岁启蒙开始就养在身边儿亲自教导，那可真心不是说这位是嫡长孙之故，瞧着贾府长子贾赦的生活就知道这在国公府可不会像文人之家那般儿地重规矩，作为军功起家的国公爷更注重的是子孙的能耐，而非是长幼。当然，贾氏尽管不像是那些酸腐文人那般注重嫡长，不过当初的老国公爷对着长子也是有着期待的，不然的话也不会求了沈家的嫡幼女为长媳，可惜的是，贾赦自己不争气呀，一是被祖母宠坏了，另外便是给生母逼坏了，所以等老国公爷有钱有闲，想要教育儿子的时候发现已经晚了。好在还有个读书知礼，好学上进的次子，不然的话，国公爷只怕得疯了。不过好在长子不争气，可还是有那么点儿用处的，至少给国公爷生了个能耐的大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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