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芳都有点不忍心了,她关了微信,惆怅的叹了口气,在台下德莱斯绝望的瞪视中,点点头:“感谢议会的慷慨,但我们的东西当然要自己买,所以,这幅画……将由平权会出资。感谢德莱斯先生,感谢慈善晚宴,感谢大家的支持,谢谢。”
她微微躬身行礼,随后不容任何辩驳,优雅而强硬的下了台,转头就吩咐手下办理交易事宜。
德莱斯被强行安抚下来后,此时心思又活络了起来,等到接下来几个拍卖品炒热气氛的时候,他趁身边人不注意,一溜烟往后蹿到芳芳身边。
此时芳芳和施烨正相谈甚欢,两人都是人精,惯会智斗打太极,表面上很是其乐融融,甚至相互都能很体贴,此时看这个扎着小辫、瘦津津却一脸文艺气息的中年男人过来,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看过去。
“席琳,小姐。”纵使心里不屑,画家还是努力选了面前人可能爱听的称呼,“我想问,我是否可以,买回我的画?”没等芳芳回应,他赶紧竖起两根手指,“我可以出两倍……甚至三倍的价钱!”
芳芳笑了一声,低头用手指抚摸着杯沿,不看他:“拍卖的东西还能被当场买回去的……第一次听说。”
“我是真心支持你们平权会的事业,这幅画是我的心血之作,我希望自己能永远收藏它。”
“可是我们会长已经买了这幅画了。”芳芳一脸无奈,“你知道要从陆垚手里抠下点钱是多不容易吗?她觉得世界上所有的钱不用来探索生命的奥义就是浪费啊。”
德莱斯头都大了:“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愿意出两倍、三倍!”
“不行。”芳芳斩钉截铁道,“我们会长难得买画,我可不想让她不高兴。你画得那么像会长,我猜你很欣赏她,你不想她不高兴吧。”
“但她要买去烧!一百万!就这么烧了,她之后冷静下来会更不高兴吧!”
“那我不管,她心里当然有自己的主张。”
“可是……”
“德莱斯。”施烨本来一直作壁上观,此时却放下杯子,微笑着看他,“你画的是陆垚吗?”
“我只是觉得……”
“是不是?”
“……是。”
“你准备多少钱买回这画,我给你再加三倍。”
“啊?”
“停止你脑中的幻想。”施烨声音微微有些冷,“好好找个工作,不要成天闷在屋子里幻想女人。”
“你以为我在幻想什么?”德莱斯也冷下脸,“女人吗?还是谷欠望?你以为我喜欢陆垚吗?当然,我喜欢,我直接告诉你,我画的就是她,但我梦想她继续被冰封,我一点都不希望她醒来。”
“嗯,你恋尸吗?”
“我惜命!”德莱斯眼睛里有着不同寻常的冷酷,“你认为我为什么走到今天?因为我会画人吗?不,我画的,是魂。”他指了指芳芳手里那个缩小的画,“你们看到了什么?”
芳芳看着冰下的女人不说话。
施烨笑了笑,随手挑了一块水果,仔细看了看,塞进嘴里,一嚼,挑了挑眉,硬生生吞了下去。
“长官?”他的副官之一见状,有点紧张。
“没事……吃惯了绿星的,这个真是有点……难吃。”
“好的。”副官一脸严肃,再次立正。
一旁,德莱斯有点激动:“这幅画的重点,其实是冰!她就是一个被冰冻的女人,我不管她是谁,她有没有苏醒,反正每次我看到她,我都觉得,她依旧是一块冰,一块能动的,带着性别的冰,她能在冰里还不死,她比冰更冷!她不该被放出来!她,她就是潘多拉!”
“哈!”芳芳笑了一声,眼波流转,“她冻着你了?”
“我害怕她,”德莱斯直言不讳,“看她在冰里,我安心。”
“哇喔。”芳芳不再响应,反而转手点了点施烨的手臂,“主席阁下,你也这么认为吗?”
“嗯?”施烨一副怎么来问我的样子,满脸无辜,“我不明白,潘多拉怎么了?”
“对啊,潘多拉怎么了?”芳芳转向德莱斯。
“是灾难!”德莱斯压低声音,郑重其事,“确切说她不是潘多拉,那个装着她的冷冻仓才是潘多拉的盒子,你们打开了盒子,你们放出了灾难!”
“宙斯给潘多拉一个密封的盒子,里面装满了祸害、灾难和瘟疫,让她送给娶她的男人……潘多拉打开了那只盒子,里面的灾难飞了出来,人类饱受祸害……”施烨忽然讲起了故事,表情平静。
“对!”德莱斯仿佛受到了鼓励,双眼闪亮的肯定道。
“而智慧女神雅典娜为了挽救人类命运而悄悄放在盒子底层的希望,还没来得及飞出盒子,惊慌万分的潘多拉就把盒子关上了。”施烨碰了一下德莱斯手里的酒杯,自己一饮而尽,微笑道,“我以为灾难已经放完了,现在,该轮到希望了,你认为呢?”
德莱斯脸色铁青,他站了起来,隐忍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噗。”芳芳在一旁笑了出来,她也朝德莱斯的背影举了举杯,自得其乐的喝干净,招手让侍者给她和施烨又放了一杯酒,转头对他道,“所以,主席大人是特地过来,为我镇场子的吗?”
“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施烨不置可否,“我们需要对你们表达足够的重视,但泽洛显然不适合扮演这个角色,那会让公众忽视你们本身,而专注往某些桃色的方向去。”
“你和我就不会桃色了?”芳芳挑眉看他,颇有点勾魂摄魄的味道。
“不会。”施烨岿然不动,“我不会动你,他们也不会动我。”
芳芳歪头,眯眼看着他,神情莫测,忽然道,“有人在查陆垚。”
“我知道。”
“似乎是想证明些别的。”
“我知道。”
“如果……”芳芳没往下说,只是晃了晃自己的酒杯,看着杯中金黄色的液体出神。
“我觉得,我一直知道她是谁。”施烨语出惊人,芳芳对着杯子挑了挑眉。
完全不去注意芳芳的表情,施烨也盯着自己的酒杯,嘴角带笑:“我可以理解他们在怕什么,也可以理解你们怕什么,但我没法给任何一方足够可信的保证,所以我只能信我自己,做我想做的。”
“……”芳芳有些怔然,她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对一个男人产生一种类似于肃然起敬的感觉,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又有点担心起来。
这个男人真的可怕,不仅仅是素意所说的那种可怕。
她忽然恶从胆边生,扬起一丝坏笑,轻描淡写道:“如果……盒子里的灾难,还没放干净,你打算怎么办?”
施烨眨眨眼,微笑,从容道:“她是个偏激的人吗?”
“不是。”
“她是个冲动的人吗?”
芳芳眯眼笑:“除了某一次……不是。”
施烨举杯,碰了碰芳芳的杯子,再次一饮而尽,笑道:“那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她深思熟虑后还想做些什么,我也拦不住,不是吗?”
芳芳愣了一下,忽然笑起来,笑容越来越大,连喝酒的时候都差点呛着,她一边毫无形象的咳嗽,一边朝施烨摆手:“上吧,少年,这次我真的看好你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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