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名为废后,但这些日子皇上对她的独宠又是宫里哪个娘娘曾有过的?说不准什么时候皇上就复了她的后位也不一定,现在她伤成这样,皇上要是怪罪下来,他们有几个脑袋可以砍的……
殊月一点也不在乎掌心的痛楚,透明的药膏清清凉凉的敷在手心,有效的缓解了灼痛,她一脸好笑的看着神情紧张在她身边围成一圈的奴才们,置身事外的像是在看一场与她无关的滑稽表演。
“这是怎么了?”曹瀚难得在下午偷闲回了清阳宫,御花园的菊花开的正盛,思忖着带她去逛逛,疏散疏散心情,没料到一进殿就见奴才们围了一圈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奴才们跪了一地,殊月甚至看到他们的身子正瑟瑟发抖。
“若妍!你的手怎么了?”曹瀚一眼就瞥见殊月涂满了透明药膏的右手和旁边桌上瓷盘里摆着的殊月块,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一声曝喝:“狗奴才!你们是怎么服侍的!全部滚去宫人监自领五十大板!”
“慢着!是我自己不小心,关他们什么事。”殊月甚至没有起身,倚在软塌上觑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对一切厌倦了她一点也没将皇帝的不悦放在眼里,更懒得去深究他隐藏在震怒之后的疼惜之情。
“你这是在为他们求情?”曹瀚对她的不敬也不以为意,眼光灼灼的将她打量了一通,最终还是落在她绝美的脸上。
经过半月的精心调养,此时的殊月已不复当日的病态,她面色红润,气色极好,如黑缎般的秀发自然垂落在脸颊、身侧,一袭淡紫色的丝衣衬托出她与生俱来的高贵典雅,下摆上精绣着的飘渺白云,像是可以让她乘风而去,周身没有嫔妃们惯常佩戴的繁复坠饰,无需任何雕饰的她,已让他不舍移开视线,放佛永远看不够一般,只想牢牢将她此时的样子印在眼中、烙于心上。
“就算是求情吧!皇上准吗?”殊月丝毫不在意他眼神中的热切,神情慵懒的反问。
“准了,都退下吧!”声音里消弭了怒气,却隐含着一丝无奈,对于她的要求他又怎会拒绝?
“谢皇上!”不敢相信震怒中的皇上这么轻易就饶恕了他们的奴才们怔愣了一会才如蒙大赦般鱼贯退下。
“多谢皇上。”殊月淡然说道,便不再看他,眼神转向了别处。
曹瀚上前执起她灼伤的右手,细细看着,敷了凉膏的柔荑泛着一层水光,隆起的颗颗水泡显然烫的不轻,却一脸无所谓的淡然,难道她都不知道疼吗?
“若妍,为什么要伤了自己?”拿起凉膏,动作极为轻缓的又为她敷上一层,她又变了,虽还是夜夜相拥而眠,曹瀚却能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疏离,就像此刻,明明她就在自己身边,心却已不知飘到了何处,难以捉摸。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银丝炭看起来很像麦芽糖,就像拿起来尝尝它的味道是不是也像,谁知道它根本不想让我碰它,受伤也是活该。”殊月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个笑话。
很多东西看似美好,却永远不可能属于你,想要得到,结果却可能就是弄的自己遍体鳞伤,到头来依旧一无所获……
“麦芽糖?”曹瀚微怔了一瞬,忽然笑了,“记得小时候吃过的。”她提到麦芽糖,难道说她已经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哦。”殊月意兴阑珊的抽回手,药膏粘而滑,一时也不知该把手摆在哪里,这点不痛不痒的小伤对她来说又算的了什么?正想拿过一旁的软巾擦拭,手腕再次落在他的掌中。
“别乱动!就这样等药干了,好的才快。”曹瀚欺身挤上软塌,动作自然的将她揽入胸前,端着她的右手,阻止她可能再次伤了自己的举动。
宠溺的揉揉她顺滑的发丝,嗅着发间淡雅的香气,曹瀚笑道:“你不信我吃过麦芽糖?”
殊月心说,你吃没吃过关我什么事?听到自己说出的回话却是软软腻腻的声音,“好吃吗?”
心里苦笑,演戏已经成了身体的本能,甚至不需要大脑发出指令,身体就已经能自然而然的配合,真不知是可喜还是可悲。
“嗯!记得那时还在临都旧宫,有次林焰说有好东西给我,我等了好久,他才姗姗来迟,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女娃,知道那是谁吗?”曹瀚似是有意勾起她的记忆。
“不知道。”他不是很忙吗?怎么会有闲工夫来和她嗦这些陈年旧事!林焰……这些天绣儿主动将打听到的事和她说了许多,而始终都没有林焰的消息,看来多半是凶多吉少了,也许她再也没机会见到这个和焰同名又有着和焰幼年时一样眼睛一样相貌的男孩成年后的样子了。
说不上什么难过,殊月只是觉得有点可惜,有点遗憾而已。
见她表情始终淡然,曹瀚有些失望,那些曾经无忧无虑的美好如果无人分享,感觉便少了许多滋味。
“就是你呀!你小嘴里一直嘟囔着要吃麦芽糖,原来林焰说的好东西就是麦芽糖,被你发现了非要跟着来,于是我就赶走了奴才,我们三个人窝在殿内抢麦芽糖吃,最后你还埋怨我多吃了一块,有没有想起来一点?”因为勾起童年美好的回忆,曹瀚脸上露出的是全然放松的表情。
“没有。”冰冷淡回应,原来皇帝的过去也有麦芽糖的存在,听他的语气似乎颇为怀念,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就算她不曾侵入,他所造成的伤害,使齐若妍恨不得让他死的心都有了,又怎么会被这些曾经的美好所打动?
“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吗?”曹瀚勾起她的下巴,希望能在那澄澈的眼眸中发现哪怕一点点蛛丝马迹,可是殊月全然平淡无波的神情注定要让他更加失望了。
殊月浅笑摇头,也许是感染了齐若妍内心的恨,也许是自己压抑的太久,见他一脸失望已极的样子,一丝报复的快感没有来的划过心头,存心让他更不好受的说道:“看来人长大了果然是会变的……”
“此话怎样?”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晶亮让曹瀚好奇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小时候你对我很好吗?”
曹瀚笑笑,轻抚着她粉嫩的脸颊说道:“你从小身子就弱,因你父亲随父皇征战沙场常年不在家,你和你姐姐便被母后接入宫里抚养,而我是太子要学的东西太多,我们也不是常常见到,基本上每次你都是跟着林焰来的,有一次林焰私下里跟我抱怨你太黏人,我还骂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绣儿告诉过我,我和林焰有过婚约。”殊月存心刺激他。
“你们只是兄妹之情。”曹瀚的表情瞬间冷硬,但又很快和缓下来,“绣儿还和你说了什么?”
“很多,比如说原先进宫的应该是姐姐,因为姐姐突然失踪才换成了我,比如说大婚之后皇上再也没有踏入凤翔宫半步……看来皇上根本不想娶我,那又何必勉强自己?”
“谁说我不想娶你?你可知道当我知道我的皇后是你的时候有多高兴?你可知道当时我心里有多感激母后将你给了我,可是你……”想起大婚当夜的情形,曹瀚脸上浮现痛楚,当时她所说的话,犹如腊月天里兜头浇了他一桶殊月水,浇熄了他热情的同时亦殊月封的他的心。
殊月知道这样说等于是在挑衅,结果会怎样她已懒得去管,她受够了,再不发泄一下,她可能真的要疯了!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他怎会鬼迷心窍的认为内心纯净的她和母后会是同一类人?是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被仇恨蒙蔽的心灵才会那样伤了她,可她不是说了不恨他吗?他以为她已经原谅了他,为何现在又要旧事重提?
她可知,她疼,他也疼啊!
她是害怕吗?害怕那些事还会有重演的一天?
殊月静静的望着脸上爬满了痛苦的曹瀚,“我总是要自己忘记,我以为既然可以把十几年的记忆都丢了,那么忘记那些天的事应该也不难,可是我忘不掉,那些记忆就像无法控制的噩梦一样,冷不防的就跑出来纠缠着我……”
他的表情让殊月确定了他对齐若妍确实有着不一般的情感,便有恃无恐的故意这么说,意图让他更不好受,而她也成功的引出了他的懊悔与愧疚,心头积压了许久的不良情绪像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一般,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心情是难以言喻的轻松惬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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