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伸出手,想要轻抚她的脸颊,他的面靥上,带着明显的疼惜与怜悯。然,他的手还没触到她的脸,她便微微侧过,不让他触碰。
他的手一顿,重新收了回来。
“凉凉……”
他撕哑地喊她,隐约可辨声音里莫名的抖意。
她轻启唇瓣,却是说出拒绝他的话。
“不要唤我,也不要碰我。”
他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一缕急色浮上脸颊,他迫切地想要跟她解释些什么。
“凉凉,我跟她没什么……”
“裴聿,我真的忍受不了了。”
她仰着头看他,那双眼里,曾有过无数次的挣扎。
“你妈妈怎么对我,我都能忍,因为那是生你养你的母亲,我感激她将你带来这个世界上,我感激她让我遇见了你。可是,那个伊可韵到底算是什么?你心里的天平从来都是倾向她,我是你的妻子!但我在你心里,当真是你决定携手一生的妻子吗?为什么我觉得,伊可韵反而更像是你的妻子?”
裴聿想要抓住她的手,无奈却被她用力甩开了。这个样子的她,让他不由得恐慌,甚至让他有一种……抓不住的感觉。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凉凉,我裴聿的妻子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我也跟你说过,我只将她当作我的妹妹……”
“是啊,妹妹!”她冷笑,“可偏偏就是你当作妹妹的人,你跟她在我们的房间更甚是我们的床上苟合!”
“我没有!”他反驳,“我跟她之间没有做过!我那天发烧了,醒过来的时候就见到你站在门边,而我跟她全身赤/裸。凉凉,我裴聿敢对天发誓,我从没碰过她!
”
“碰没碰过,已经不再重要了。”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就连眼底也闪烁着自嘲。
是啊,就如同她所说的那样,到底碰没碰过,已经不重要了。这半年里,她愿意留在他的身边什么都不计较什么都往自个儿肚子里咽,为的,不过是简单的爱罢了。
而他,一再地磨灭掉她对他的爱。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对他的爱已经所剩无几了。
如果,当爱不能再成为留下来的理由,那么,她还有什么理由留在他的身边?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裴聿,你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当我呆在那个见不到阳光的地方到底有多害怕吗?我渴望有人把我从那个地方带走,我渴望有人在我绝望的时候重新给予我希望。但是没有,你没有出现,把我带出那个地方的,是那个我曾经憎恨的泠于晨。他宁可成为全世界的罪人,也要把我从黑暗里拯救出来。”
她依然倔强地仰着头,即便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也仍然不肯低头。
她有她的尊严,她不愿意在这一刻,连自己仅剩的尊严也要舍弃。
“我想要你出现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彷徨无助的时候,你在哪里?这两天,我一直都在想,是不是我们的爱情一直以来都是一场错误,如果是错误,我是不是要放弃算了……裴聿,我好累,在你的身边我呆得很累。我必须去提防着别人,我必须去计量必须去忍让,我真的好累。”
男人站在那里,声音已经接近沙哑。
“是因为伊可韵吗?”
“你跟我之间,永远都隔着一个伊可韵。”
她笑,却笑得有些牵强。
“不管你承不承认,不管我愿不愿意,她永远都在我们之间。裴聿,我通通都知道了,知道了你们的那段过去,知道你这六年间的事……”
她抬起手,抹掉眼泪,却没消一会儿,面靥再次被眼泪所覆盖。
“我也有我的过去,我知道我不应该去计较什么,可我是真的在乎。你爱她,为什么还要跟我在一起?是可怜我,还是想得到其他?我永远都融入不了你的心里,永远都是你们裴家的外人……”
裴聿攥住她的手腕,将她使劲拉到自己跟前,他两只手圈住她的腰,下巴贴向她颈间,任凭她怎么反抗,说什么都不松开手。
“不是这样的,我承认我跟她是有过一段曾经,但那是以前的事,就跟你和泠于晨一样,都属于过去式了,现在的我,不爱她,你也绝对不是裴家的外人……”
她停下挣扎,双手垂在身体两边,嘴角在他怀里勾起了一记讥讽。
他说得再多,此时,也显得多余。
他不是她,他不会懂她这半年来的痛,他不会懂她为什么要咬牙忍着。
若不是因为他,她又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裴聿,放手吧!这段期间我们都不要见面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的身子一颤,稍稍后退,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神色望着她。
“凉凉?”
苏凉将手搁在他胸前,将他推开,自己则退后几步。
“我现在的脑子很乱,我爸的事还没处理好,欧阳家又接连出事了,我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料理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可以帮你,”他看着她,“凉凉,我是你的丈夫。”
她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了。
“欧阳家的事,不需要你费心了。”
这样疏远的话,就像是一把刀,一下子就扎进了他的心里。
裴聿勾起了一抹苦笑,看着她的眼神里有着复杂。
“苏凉,我们之间为什么要这么生疏?我们为什么要走到这种地步?你为什么就不肯柔软一点依靠我?还是身为外人的人,一直都是我?”
她没有看他,心却在淌血。
她有试过柔软一些依靠他,可是,是他逼着她不得不重新坚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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