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素来体贴,又与观音菩萨交好,见他遇刺绣后焦头烂额,便主动从天庭落入凡间,予他帮助。
夜色深沉,僧房内只有摇曳的烛光。天寒地冻,此地无甚多足之虫,更无土鳖、老鼠,虽简陋,倒也清静,嫦娥一来,更是斗室生光,月光追逐着仙子的影,狭窄的僧寮都变得飘逸出尘起来。
然而等授课开始后,即便是嫦娥仙子都崩不住优雅冷清的皮子,她嘴角挂着勉强的笑容道“此绣法只需五针,穿成十字。”菩萨都快穿成六星茫了!
羊比观音菩萨好些,然也是大差不差,从绣面图案中很难判断出他做的是什么。
想人想不到的是,上手最快绣的最好的竟然是孙悟空,他竟然还能同嫦娥讨论两句,如何用针才能又细密又好。
观音菩萨抓狂道“为何你会如此熟练?”
“西行路遥,师父又无意于身外之享受,若不想鹑衣百结,就需略通缝补之术。”谈及取经生活,孙悟空十分坦然,“更何况我喜穿虎皮裙,师父对其不敢苟同,只能自己料理了。”
孙悟空心道即便师父欣赏他的审美,也是没有人胆敢让师父帮忙做衣服的。
他们对玄奘法师都很敬畏。
观音菩萨好吧!
真信了你的邪!
十几个日夜的努力过后,羊的作品略微成型,然而他看荷包上的图案,沮丧非常,他本欲绣自己原身饕餮,只可惜理想与现实之间的距离有点大,最后得出一四不像。
他的努力嫦娥等人都看在眼中,再加上饕餮人型姝丽,眼角低垂似有委屈之意,女仙是视觉动物,看他此状,母爱泛滥,当即便柔声劝说道“切莫气馁,你观菩萨之绣品,能做成此物,已很好了。”
观音菩萨????
我招惹谁了我?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伤害我?!
饕餮垂头丧气“此物样貌丑陋,我实不愿送予莫小远。”
“送此荷包,乃是心意使然,既是你亲手所做,即便不如绣娘所制,莫大郎也不会嫌弃。”她悄悄在饕餮耳边道,“况且送了此物,很能看出大郎之心意,郎君若愿日日将其带在身边,定是将你放在心上。”
饕餮耳朵念微红,面带憧憬之色“真、真的?”
嫦娥仙子很懂地拍拍他的脑袋道“听我的便是。”
饕餮对她慎重点头道“谢过嫦娥仙子。”随后就化作羊,奔走回江南。
散发清贵之气的嫦娥仙子转头便对观音菩萨道“他们是何关系?”
嫦娥仙子也是很懂的!早就看破羊的小心思啦!
……
以往大黑羊进门,莫文远都陷入熟睡,今次却有所不同,羊头才伸进窗子,他就看见莫文远笑意盈盈,俊秀的脸在烛光映衬下明灭不定,但脸上的善意却是磨灭不掉的。
“我手艺不佳,然缝补数日,总算拾掇出件还算得体的衣服,便迫不及待想要交给你。”
羊变成了饕餮的模样,他结结巴巴道“也是巧了,我所做之荷包恰好完工。”
“我俩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便是互赠衣物也同日做完。”莫文远感叹道,“此世间怕不会有人比你我更合拍了。”
羊听后羞红了脸,知不知道是莫文远的语言太暧昧,还是对方的卷舌音让他感觉到了某种隐秘的诱惑,姝丽的面孔上带羞涩之意“先收下荷包吧!”
他用的是天界的布匹,也就是织女所织出的霞,最下层乃是深重的靛青色,随后是深蓝、浅蓝,独属于晴空万里之日的湛蓝。
不同时节的天空被浓缩在小小的锦囊中,即便针脚再差,也成了无伤大雅的小事,更何况饕餮小心翼翼、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缝合在一起的荷包,并不算太差。
莫文远被布匹的色彩迷了会儿眼,便翻转此物,让绣图展现在自己面前,他惊喜道“你可是绣了一只小羊?”在他眼中,小羊与大黑羊幼时之身形,一模一样!
羊心道不,那不是羊,是饕餮!
但他看莫文远惊喜的眼神,又想到自己不是很能拿出手的刺绣技巧,勉强点头道“是、是的!”
莫文远道“我做之物不如你的雅致。”说着将衣服从矮桌下方拿出来。
羊是黑的,衣服是白的,绒绒的狐狸毛彰显其存在感,大盘扣更是耗费了一番心思。
大黑羊很敏锐,翻翻皮毛,发现其中最隐秘也是最重要的一处装饰,莫文远竟然在基底布上留下了不甚成熟,歪歪扭扭的黑字。
远。
大黑羊目光炯炯看向莫文远,后者似乎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伸出手指挠自己的脸颊。
“我也是神使鬼差绣了这字。”莫文远道,“无甚特殊之意,就像是你把羊身绣在荷包上一样,我把名字绣在了衣服上。”
他当时也摸不清自己的想法,回过神来就干了此事,夜深人静时剖析一下自己的潜意识,莫文远心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宣示主权?
就跟戴戒指一样。
那他、他岂不是对羊真有非分之想?
在做女红期间,莫文远不得不正视了自己的内心,虽说一切因羊而起,但他也不是没有意思。
“咩咩咩咩咩咩咩!”羊清脆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考,眨眼的功夫,饕餮从翩翩少年郎变了羊型。
我可以穿穿看吗?
“当然可以。”莫文远直接帮他穿戴起来,他做的衣服是前扣式的,将四个蹄子依次穿进去后扣好扣子便是,穿完之后他盯着羊不断打量,穿衣服的羊,似乎有点怪,但他看来,又觉得倍感熟悉。
黑脸白绒绒,这可不是小羊肖恩吗?
羊兴致勃勃问莫文远道如何?
莫文远一五一十道“我觉得好,但旁人看来或许有点怪。”
大黑羊旁人?管甚旁人,你觉得好看就行了!
听他此言,莫文远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感动,随即也把荷包悬挂在自己常用的裤腰带上,现代人以皮带栓裤子,唐人只能用裤腰带了,拴在这上面,基本就预示着不会把荷包拿下来。
大黑羊看后更加激动了,发誓莫文远所做之衣服,他也不要脱了,不仅如此还要以法术将其保护起来,日日夜夜穿却纤尘不染!
……
魏文与莫文远交好,两人经常走动,讨论各种食道上的问题,几日前两人已通过秦蔚山口头约定,要见上一见,一同做菜,互相学习,互相促进,故而魏文在自开酒肆后厨转了一圈后,就去找莫文远了。
他到时日头还在,离酒肆高峰还差得远,店内之人尚且达不到拥挤的地步,座位略显松散,以他之目力可洞穿正门,看见了团白绒绒的剪影。
魏文此乃何物?
走近了看却发现是穿了衣服的羊,他的模样就像是身披大氅的公子哥或贵女,白狐狸毛是稀罕物件,只有骚包又富裕的人才会穿,现在羊穿着,头与四肢露出来,依旧是黑色,就身上变白,看起来还挺怪。
莫文远也走出来了,站在羊身边,魏文眼尖地发现他腰带上绑着一丑丑的荷包,布料虽好,奈何绣花太拿不出手,魏文只能看出模糊一团的似羊生物,心道也不知莫大郎与羊究竟发生何事,如此变化,好生奇怪。
莫文远热情招呼道“可要先去鱼塘看看?”说的是他与羊合力开辟的鱼塘,眼下鱼已养一年有余,腰大肚圆,正是捞出来宰杀的好时机。
……
鱼塘挖得很大,四四方方,一望看不见边际,鱼的密度恰好卡在上限,魏文看后惊道“你这鱼,养得也太多些。”而且个头还大,平均质量比秦蔚山那儿买来的都高。
他刀具都是随身携带的,捞一只上来,摆盘切鱼块,连酱汁都不淋,莫文远捏起一片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鱼肉为浅红色,但吃进嘴里尝不出血腥气,肉紧致而富有弹性,淡淡的鲜味从肌理层中渗出……
海鲜大厨绝好的眼力,让他从众多鱼中挑出了质量最好的一条毫不拖泥带水的精湛手艺,将鱼切成了标准的薄片。
艺术般的手法。
品鉴过鱼的滋味后,魏文肯定了莫文远的养殖技术,他们捞了一堆,准备回店尝尝新吃食。
走到店门口,莫文远却见到一还算眼熟之人,他看两眼后不确定道“秦娘?”
已经成为沙拉精的秦蔚兰回头摇摇晃晃道“莫大郎?”她露出一虚弱的笑容,眼中却闪过饥饿的光芒。
“可有甚新吃食?”
秦蔚兰瘦成沙拉精的我来开荤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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