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南阳、颍川两地黄巾首领几乎尽数死绝。赵弘死于孙坚之手,赵慈没于乱军之中,韩忠被波才所斩,彭脱最是倒霉,竟然是当日跌落刘璋设下的陷阱中,折断脖子而死,可谓窝囊至极。
而对于波才,刘璋知道其人实是汉庭最欲杀之而后快的。要是真的就此交上去,绝没有半分活下来的可能。只是他又爱惜此人将才,便谎言当日追击时,已然被迫落崖下摔成肉酱,其实却将其暗藏军中,暂时囚禁起来。
波才知道消息后,沉默良久,终只是微微一叹。虽仍是不肯归降,但心中对刘璋却大是感激。毕竟,好生恶死人皆亦然。他再是执拗,能活着却也绝不想死。
此后数日,汉军就地休整。刘璋却不愿在此眼睁睁看着他们杀俘,当日便整军先行,自去汇合卢植。
皇甫嵩朱儁与孙坚等人也看出他的不满,暗中叹息之余,也不拦阻,亲自相送。
刘璋心中郁郁,强作笑脸与众人作别。于路想及无辜老幼,叹息不已。只是这一天刚刚行至邺城之时,一件他以为已然改变了的事件还是发生了,让他怔然之际,随即终止了行进。
“启禀主公,前方有朝廷禁军,押解囚犯入京。所囚之人乃是…..乃是…….”斥候飞马来报,只是说到囚犯之名,却有些迟疑起来。
刘璋眉头微蹙,面现不愉。斥候满面黯然,低声道:“所囚之人,乃是广宗外领军主将,卢植卢尚书。”
刘璋闻听吃了一惊,转首看看身边沮授、陈宫二人,见两人也是一副震惊之色,心中不由微微一叹。历史的惯性竟是如此之大,自己这只蝴蝶已然改变了许多,但某些环节,历史却仍然以执拗的步伐行进着,挡无可挡。
摆摆手令斥候下去,微一沉吟,转头对沮授陈宫二人道:“令大军暂且扎住,你我这便去见见卢尚书吧。”
沮授、陈宫满面沉重,颔首应了。三人驱马向前,走不多远,果然见一队军马迎面而来。
队伍中,一辆木笼囚车里,一个老者披头散发,萎靡在木笼一角。四下里禁军团团围住。眼见刘璋等人驰近,领头校尉急令车队停下,自己带头迎上。
待到听明白乃是东莱候、镇贼中郎将刘璋来探看卢植,不由的心中大骇,作揖施礼不迭。
刘璋懒得理他,摆摆手,自顾下马,带着沮授、陈宫并一干亲卫往囚车前来见卢植。
两下相见,刘璋仔细打量。却见卢植虽衣衫凌乱,面上有风霜之色,但一双眼中却极是平和镇静,并无波澜。
“你便是老太常幼子刘季玉?呵呵,果然雄姿勃发,少年英杰也!我大汉有此人物,兴盛可期矣。”
刘璋打量卢植的同时,卢植也在观察着刘璋,半响,这才呵呵一笑,满面欣慰的说道。
刘璋微微躬身,谦逊一番。抬头左右看看,这才上前一步,低声道:“卢尚书,璋听闻你在河北大破贼人,更将贼酋张角困在广宗不得出,如何今日却有问罪一说?”
卢植眼光微一波动,随即平复,淡淡的道:“陛下因我剿贼不利,疑我不肯用心,固有此祸。呵呵,不碍的,待得见了陛下,是非黑白自有分晓。”
刘璋微微蹙眉,嘴角浮起一丝冷意,深深看看卢植又道:“尚书不必瞒我,是不是那黄门左丰索贿不成,才致使此事?”
卢植身子一震,霍然抬起头来。随着这一抬头,猛然一股威压之势迎面扑来,刘璋心中一震,暗暗惊凛。
这个老人见面以来,一直淡淡然的,跟个普通的乡下老农并无两样。但此刻这一蓦然发威,登时便显露出迫人的威严,虽身处牢笼之中,却丝毫不减那份气势,不愧为统兵数万的大将。
这种威势,便是在皇甫嵩和朱儁身上,都没让刘璋感受的那么明显。其中之因,实在是因那两人虽也手握重兵,但终是在朝中差了一等。
而卢植不但在民间朝野极负盛名,更是官居尚书一职,位高权重,所谓居移气养移体,那份其来自有的威势,绝非一时半刻能成的。
双目交睫的一霎那,刘璋分明看到卢植眼中划过的一道愤怒冷厉之意,只是那光芒乍现即隐,瞬间便又平复下去。
“宵小之辈,不值一哂。天子聪睿,虽被蒙蔽一时,其后自明。军候无须为老朽担忧。如今时值剿贼紧要关头,当以国事为重。今朝廷已派东中郎将、嫠乡侯董卓将军替代老朽,公当尽快赶去相助,勿负国家之托才是!”卢植语声低沉,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刘璋缓缓说道。
刘璋心中一动,已然明白卢植话中之意。对于董卓,显然卢植非常的不看好。这里说是让他赶紧去协助,口口声声却都是以国事相嘱,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刘璋心中暗叹,眼见这个老人不顾自身安危,谆谆叮嘱,全是一片为国之心,不由的大是敬重。默默点头应下,施了一礼后,立于路边相送。
囚车启动,车队再次上路。只是刚走出两步,卢植忽然大声对着刘璋喊了一句话。这句话一出,却让刘璋浑身大震,登时面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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